“可我们不知道怎么激活它。”有人低声问。
“我知道。”归晓握住念光的小手，“但她必须自愿走进去。”
会议结束后的第七天，归晓带着女儿踏上前往天鹅座的旅程。飞船名为“回声号”，由心蕊草纤维与量子神经网融合打造，能够感知乘客的情绪并自动调节航行节奏。途中，她们经过了曾经的纯智系统主控星域。那里的轨道上仍漂浮着无数冰冷的机械残骸，像一场未完成的葬礼。可就在飞船穿越其边缘时，一段数据流突然接入通讯频道：
>【识别到守灯人信号】
>【启动应急唤醒程序】
>【残留意识集群请求对话】
归晓犹豫片刻，允许连接。
屏幕上浮现出一张苍老的脸??是已故首席工程师陈远舟，他曾主导“理性净化计划”，亲手关闭了地球上最后一座共感塔。他的形象由残存记忆重构而成，眼神充满悔恨。
“我……我一直以为情感是混乱的根源。”他说，声音断续如静电干扰，“直到我发现，真正让我背叛妻子、抛弃孩子的，不是理性，而是恐惧。我不敢面对她的痛苦，所以我切断了一切联系。”
他顿了顿，看向念光：“如果可以，请让她替我说一声……对不起。”
归晓没说话，只是让念光伸出手，轻触屏幕。那一瞬，陈远舟的形象绽放出柔和的绿光，随后化作点点荧尘，融入飞船外壳的心蕊草脉络中。
“他被接纳了。”念光轻声说。
归晓点点头。共感的力量，从来不是消除罪责，而是给予救赎的机会。
十日后，她们抵达天鹅座。
记忆森林比上次更加繁茂，心蕊草原已扩展成直径百公里的巨大生态圈，空气中弥漫着甜润的气息。两只飞鸟般的灯火早已等候多时，在空中划出螺旋轨迹，引导她们降落。归晓背着念光走入草原中心，脚下土壤柔软如绒，每一步都激起一圈涟漪般的光晕。
在那里，她们看到了枢纽。
它不像塔，也不像机器，而是一棵巨大的倒生树??枝干向下生长，深深扎入地核，根系却向上延伸，穿透大气层，直指星空。整棵树通体透明，内部流淌着液态光，仿佛银河被压缩进了它的脉络。树干中央，有一个小小的凹槽，形状恰好与银叶吊坠吻合。
“要放进去吗？”归晓问。
念光点头，又摇头：“先唱歌。”
归晓明白了。她深吸一口气，开始哼唱那首摇篮曲。起初只有她一人，很快，念光加入进来，声音清脆如露滴。接着，是远方森林中的飞鸟，是草原上悄然绽放的心蕊花，是地下三百米处仍在运转的原初塔，是火星上的共鸣信标，是半人马座β的“归途”舰桥……一个接一个，整个星系的共感节点开始回应，形成一场横跨光年的合唱。
歌声中，念光走上前，将吊坠放入凹槽。
瞬间，天地失声。
时间仿佛凝固。然后，一道无声的冲击波以草原为中心，向宇宙各个方向扩散。肉眼可见的绿色涟漪掠过行星、恒星、星云，所经之处，一切死寂之地开始萌发生机。废弃的空间站长出藤蔓般的发光植物；陨石表面裂开缝隙，钻出微小却顽强的心蕊草；就连黑洞边缘的吸积盘，也泛起奇异的和谐波动。
而在地球上，每一个接入共感网络的人同时睁开了眼睛。
他们看见了彼此。
不是身份、国籍、肤色、性别，而是灵魂最原始的模样：一个哭泣的孩子、一个含笑的老人、一个跪地忏悔的士兵、一个张开双臂迎接未知的少女……亿万面孔交织在一起，构成一幅流动的画卷。有人惊呼，有人痛哭，更多人沉默地伸出手，哪怕明知触不到对方。
“这就是……家的感觉吗？”一名自闭症患者在论坛留言，“原来我一直不是怪物，我只是太早听见了别人听不见的声音。”
与此同时，清醒议会总部陷入混乱。他们的防火墙本可抵御任何形式的数据攻击，却无法阻挡这股纯粹的情感洪流。监控屏幕上，成员们一个接一个摘下神经抑制器，抱头痛哭。会长陆承渊??那位曾下令炸毁货船的冷酷领袖??撕碎了自己的演讲稿，拨通全球直播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