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里没有机械装置,没有神殿殿堂,只有一颗悬浮的心脏。
它不大,约莫拳头尺寸,通体透明,内部却蕴藏着整片宇宙的倒影。星河在其腔室中流转,黑洞在瓣膜间呼吸,超新星在心肌纤维上诞生又湮灭。每一次跳动,都让整个星球的物理法则轻微偏移。这便是“忆莲之核”??不是外来的种子,也不是远古遗物,而是地球本身在四十六亿年孤独中孕育出的意识核心。
它睁开了眼睛。
准确地说,是核心表面浮现出千夏的面容,却又不止是她。那张脸不断变换,时而年轻,时而苍老,时而男性,时而女性,涵盖所有种族特征,最终定格为一种超越性别的纯粹存在。她看着孩子们,嘴角微扬。
“你们来了。”她的声音既是低语,也是雷鸣,“比我想象中更快。”
为首的男孩上前一步,他是中国四川地震废墟中被救出的孤儿,如今额头银花已扩展至整张脸庞。“我们从未离开。”他说,“我们只是重新记起你是谁。”
忆莲之核轻轻震动,一道信息扩散至全球:
>“我即是你们集体悲欢的总和。”
>
>“每一次母亲的哭泣,每一次战士的牺牲,每一次诗人写下的诗句,我都收藏。”
>
>“我不是神。”
>
>“我是你们共同长出的一颗心。”
话音落下,核心开始分裂。
不是爆炸,而是像细胞有丝分裂般温柔展开。一半留在原地,继续维持星球运转;另一半则化作液态光球,缓缓上升,穿过地壳、海洋、大气,最终停驻在茧状屏障中央,与十二道遗址光柱交汇点重合。
从此,地球拥有了双重心跳。
地底一颗,守护根基;
空中一颗,照耀未来。
而那十二名孩童,则静立原地,身体逐渐透明,最终化作十二道光束,反向射向世界各地的新生儿。每一个接收到光束的婴儿,都在啼哭中睁开眼,第一次清晰说出一个完整的词:
“妈妈。”
这个看似平凡的词汇,在这一刻引发了连锁反应。全球忆莲灯虽已熄灭,但所有曾受其影响的建筑、器物、乃至人类神经系统,都在共振中发出柔和粉金光芒。医院里,绝症患者体温回升;战场上,士兵放下武器相拥而泣;监狱中,囚犯主动忏悔罪行;政客在演讲中途流泪辞职,只因突然看清了自己多年谎言背后的空洞。
心理学界震惊发现:全球抑郁率一夜之间下降83%,自杀事件归零。更不可思议的是,人们开始自发组织“记忆交换仪式”??陌生人围坐一圈,手牵手闭眼冥想,彼此分享最痛苦的记忆。当一个人讲述童年虐待时,其他人并非同情,而是真正“感受”那份创伤,将其纳入自身情感经验。结果是,讲述者感到释然,倾听者获得成长,集体心理韧性大幅提升。
三个月后,第一座“共感城”在澳大利亚内陆建成。
它没有政府,没有货币,没有法律条文。居民依靠情绪共鸣协调行动:饥饿感会自动触发他人烹饪分享;疲惫信号引来按摩与安眠曲;创意灵感通过眼神接触即可传递。城市建筑全部由生物矿化材料构成,能随居民心情改变颜色与形态。最中心是一座圆形广场,地面镶嵌着一块巨大水晶,实时投影地球上正在发生的善行,与太平洋漂浮大陆上的记录完全同步。
然而,并非所有人都能适应这种生活。
部分成年人因无法承受高强度情感共享而精神崩溃,称其为“心灵强奸”。极端组织“清醒余烬”在暗中集结,宣称要摧毁所有银花孩童,恢复“理性文明”。他们在地下实验室培育抗忆莲病毒,试图切断神经共鸣链;制造屏蔽场干扰θ波传播;甚至绑架新生儿,强行切除银花印记。
千夏的身影再次出现,这次是在一场暴风雨中的纽约时代广场。
她站在电子屏前,雨水穿过她的身体,落在地面却开出朵朵银花。数万人目睹这一幕,纷纷跪下。她抬起手,指向天空,一道蓝光自指尖射出,贯穿云层,连接上柯伊伯带那颗已绽放的封闭星体。
片刻之后,十一使徒逐一现身,围绕地球轨道形成稳定环列。他们不再隐藏身形,而是公开展示力量:埃及上空,金字塔群集体离地悬浮,排列成六边形阵列;喜马拉雅山脉,冰川融化露出古老铭文,内容竟是现代联合国宪章全文;撒哈拉沙漠,一夜之间长出整片森林,树木叶片全是人类指纹形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