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唯一能做的,是回到京中再慢慢让人暗中打探罢了。
王亦安送她来到郊外,神色一如往常温和持重。只是他自己心里清楚,这一回,他是送不到尽头了。
豫章郡诸事未了,他身负差事,须得留下来继续任职,无法护送公主回京。
这一别,不知要隔多久。
两人之间的距离,早已不像从前那般自然。
韫曦的态度,比往日淡了许多。客气有余,亲近不足,偶尔伶牙俐齿地讥讽自己,似乎知道了什么,可脸上却是全然无辜天真。
王亦安心里并不好受,却仍旧维持着应有的分寸。他走上前来,语气温和,叮嘱的都是些路途上的琐事,言辞周全,没有半点逾矩。
临到最后,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又往前靠近了一步:“殿下若……若思念江右风物,无论砚台、瓷器,或是孩童玩物,只需一封书信,臣必着人快马送至京中。”
韫曦耐着性子听完,听懂了,也只作没懂,随即转身上了马车,江右除了陆骁,其实真没什么可留恋得。
王亦安站在原地,目光一直追随着马车,直到它拐出城郊,再也看不见。
尚公主一事,他从未真正放下过。
只是这条路,走得越久,越显得曲折。
韫曦一路上都显得有些心不在焉。窗外的景色换了一茬又一茬,她却很少去看,思绪总是不自觉地飘回江右。
她想起陆云踪。
自己从未向他表明身份,也没有告诉他即将离开。走得这样匆忙,连一句告别都没有留下。
不知道他会不会来找自己。
若是找不到,他会不会惦记?
孙嬷嬷与星穗看出了她情绪不高,一路上费尽心思逗她开心,说些路上的趣闻,又指着远处柳树,笑称今年必是个好年景,公主一定心想事成。
韫曦也不好拂了这份心意,便勉强打起精神应和着说笑了几句。只是笑意浮在脸上,落不到心里。
她的心,仍旧乱糟糟的。
马车出了江右地界,行程渐渐开阔。再往前,便要渡过江州渡,正式进入河东道。来时还是乍暖还寒的早春,如今却已明显多了几分春意,道旁野花开得烂漫,粉白黛紫,姹紫嫣红。
这日天气极好,天高云淡,风也柔和。
随行的车马不自觉放慢了速度,索性当作歇一歇,也让公主沿途看看风景旖旎。
变故就在这一片宁和中陡然炸开。
“嗖!”
一支羽箭破空而至,牢牢钉在为首侍卫马前的泥地里,箭尾白翎剧颤。
随即枝叶猛地晃动,下一瞬,十二道黑影几乎同时从树林深处窜出。
马匹受惊,前蹄高扬,长嘶一声,车辕剧震,整辆马车猛地一顿,险些侧翻。
“有刺客!”
宫廷侍卫到底是千挑万选出来的,虽惊不乱。“铿铿”连响,佩刀齐刷刷出鞘,瞬间结成圆阵护住中间那辆青篷马车。
那十二个黑衣人一色蒙面,衣襟紧束,步伐沉稳,显然不是寻常草寇。有人持刀,有人执剑,还有两人手中是短刃,贴身而藏,显得尤为阴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