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余名少年正围坐在篝火旁,低声讨论今日所学。那套“众生剑式”已被拆解成十二个基础动作,强调呼吸与步伐的协调,而非力量与速度。他们练习时不用真剑,多以木条代替,甚至有人用手比划。
阿禾坐在角落,低头用炭笔在纸上画着什么。走近一看,竟是无数细密线条交织而成的一幅图??像是某种阵法,又似人体经络,中央一点尤为明亮。
“你在画什么?”楚风眠轻声问。
众人回头,见是个陌生老人,神色各异。有人警惕,有人好奇,唯有阿禾抬头看了他一眼,目光清澈如泉。
“我在试着理解……为什么有些人能觉醒,有些人不能。”她说,“有人说是因为天赋,有人说是因为机缘。可我觉得,应该是‘信念’的问题。”
“哦?”楚风眠坐下,“怎么说?”
“你看,”她指着图纸,“每个人体内都有剑源留下的痕迹,就像种子埋在土里。可有的种子永远不发芽,不是因为土不好,也不是阳光不够,而是??它不知道自己是棵树。”
楚风眠微微一怔。
这话朴素,却直指本质。
他曾以为,散播剑源便是解放众生,却忽略了千年来根植于人心的奴性与恐惧。多少人面对突如其来的力量,第一反应不是欣喜,而是惶恐?多少人宁愿继续跪拜,也不敢相信自己也能成为执剑之人?
因为他们从未被告知:你本具足。
“你说得对。”他点头,“种子需要听见春天的声音。”
阿禾忽然盯着他:“你是谁?”
“一个路过的人。”他笑,“恰好懂点剑理。”
“那你告诉我,”她追问,“如果一个人从小被人说‘你不配拿剑’,长大后就算拿到了,也会害怕吧?”
“会。”楚风眠答得干脆,“所以他必须经历两次觉醒??一次是获得力量,一次是打破内心的枷锁。”
“那……怎么打破?”
楚风眠沉默片刻,伸手从怀中取出一枚极小的银片,不过指甲盖大小,边缘参差,显然是从某件更大器物上断裂下来的。
“拿着。”他递给她。
阿七八疑接过,指尖刚触到银片,整个人猛地一颤!
脑海中骤然炸开一幕画面:
一座巨大殿堂崩塌,无数黑袍人跪伏在地,高呼“归一”;
一名白衣女子孤身立于殿顶,手持晶剑,一剑斩下,天穹裂开缝隙;
她的声音穿越时空传来:“剑不属于任何人,它属于所有不愿屈服的灵魂!”
画面戛然而止。
阿禾喘息着松手,银片落地,却未发出声响??它悬停半空,缓缓旋转,散发出柔和银辉。
“这是……”她震惊。
“三千年前,最后一位敢于挑战源母统治的女剑尊遗物。”楚风眠平静道,“她败了,尸体被挂在昆仑山巅示众百年,灵魂封印于星河之外。但她留下一句话:‘只要还有一个孩子愿意用树枝画剑,我们就没输。’”
阿禾怔住。
良久,她弯腰拾起银片,紧紧攥在掌心,指节发白。
“我明白了。”她喃喃,“真正的剑,从来不在天上,而在我们不肯低头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