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跑,还来得及。”
梁大楞了下,随机看清她手里拿的东西,他已经半个身子破开窗口探进来:“跑?老子先杀了你——”手里的刀直刺向姜雁!
就在刀尖离姜雁胸口只有几寸。
“砰!”
一声巨响从客厅门方向传来!
撞门声!紧接着是警声!
警声刺耳,盘旋小镇。
“不许动!”
“不许动她!”姜家的寂静在小镇警声中被这句话划破,姜民生握着手机喊得暴怒。
这是陈喣有史以来见过这个平凡、普通鞋匠第一次“坏脾气”,他趴在床上,昏暗房间似乎因为节省没开灯,紧紧握着手机。
“不许找她,不许见她!当初把孩子丢在医院就当你们已经死了,现在什么意思?她一个健康孩子,你们凭什么糟蹋她……”
说到这里,姜民生似乎再没法继续说下去,隐忍着说:“我可以把门面卖了,把钱给你们,这是我最后的底线。”
电话挂了,姜民生强忍着抖抖嗖嗖穿着衣服,拿着什么撑着拐杖就出门了。
陈喣推开姜父的房间,干净、简单、或者说清贫,积灰许久未开的取暖器,他走到床边,摸出枕头下面昨天眼看他藏起的金属盒。
盒子旧,边缘掉漆,陈喣指尖一挑,盒盖就弹开了,里面没有想象中多富贵财产,一个存折,几张纸。
最上面一张泛黄老旧,抬头写着安城人民医院,“婴儿领养登记”几个字油墨模糊,目光扫过收养人“姜民生”,往下,“被收养婴儿信息”那栏停住。姓名空着,出生日期写着“1993年腊月廿三”。备注栏里,一行歪扭小字像蚂蚁爬:“女婴,健康,遗弃于妇产科三楼洗手间,生母不详。
日期是1994年1月。
陈喣眼皮跳了下。
抽出下面一张手写的抚养协议,字迹潦草,落款只剩落款只有一个模糊的红色指印,没有名字。再下面,是姜雁从小到大的成绩单复印件,奖状边角卷起。
压在最底下的,是几张崭新的A4纸,打印的,还带着油墨味——一份关于“急性淋巴细胞白血病”和“骨髓配型”的医学报告摘要。患者姓名:王胜利,8岁。亲属关系栏:生母,赵春梅(曾用名?);生父,王强。建议同胞配型。
报告日期:2010年11月。
陈喣捏着这几张纸,手很稳,纸却自己隐隐发颤,窗外的警笛声、人声、梁家方向的混乱,像给隔绝一样,完全听不真切。
脑子里将那些碎片拼凑:
姜雁跟姜民生、赵绮丽毫无血缘,她是捡的,亲妈找来了,要钱,要她骨髓,去救一个八岁的、同父异母的弟弟。
姜民生在死扛,甚至打算卖房子。
而姜雁……什么都不知道。
巨大的讽刺向他袭来,如果是这样,如果她跟赵绮丽毫无关联,那就意味着他们……恨错了人,恨错了彼此,如果恨是假的,那爱呢?
就在这时,梁家方向传来一声沉闷巨响,像中午砸到地上,又像枪声。
楼下不知道谁喊了一句:“梁家杀人了!”
陈喣猛地回过神,将纸胡乱塞回盒子,放回原处,甚至来不及穿外套,12月的冬天就穿了件薄薄的白衬衫冲入街道。
挤过人群,冲进楼道,血腥味浓得呛人,梁家拦了人,有警察守门口,客厅一片混乱,梁二倒在血泊里,梁大被按在地上大吼,梁老太一度晕过去,陈喣的目光掠过这些,在阳台房间门口看见她。
姜雁站在那,脸上斜着一道新鲜血痕,眼角到唇角,她捏了块纸板站在原地,侧脸在警灯闪烁下,平静得渗人。
梁安琪瘫在她脚边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