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
万一真的惊醒他，无外乎一场折磨。
轻叹着说完这两个字，温辞便如雕像般坐在了床边，用视线细细描摹着他的眉眼，即使黑夜使他视线不明，温辞心中也能补全眼前这人清丽面容，想必会因为刚刚的折腾，而泛起潮红，定然美丽极了。
这样一个人，若先皇还活着，定然是金枝玉贵，娇养着长大，长成芝兰玉树，风华绰绝的翩翩公子。
如今这一副身躯深受药瘾折磨，在这偌大的皇城孤单一人，又在满世泥沼中挣扎求生，如海中浮萍，无根无依。
天边一点点亮起，温辞一夜未曾合眼，像是看着宝物的人，生怕一眨眼，宝物便不见。
此时，他的宝物似有醒来的迹象。
李弓之似乎不太舒服，口中塞着的软布被他咬得轻晃，手脚也慢慢晃动起来，似乎要从哪个恼人的梦中惊醒，却被谁抓住了手脚，丝毫不容许他移动。
温辞眼看着他睫毛颤动，然后慢慢睁开了湿润的眸子，似乎眼神清明地瞥了自己一眼，还未来得及高兴，眼前人便再次闭上了眼，但温辞可以感觉到，他只是不想理他，并不是晕过去了。
是以，温辞轻柔地抚了抚李弓之脸颊，小心而慎重地开口，“可精神么？”
李弓之被光晃得透粉的眼皮下，似有琉璃珠子轻轻滚动，带动着睫毛轻轻颤了颤。若不是这微小的动作，床上之人甚至像一只木偶，毫无生机。
温辞轻抿了抿嘴，开口说道：“我怕你伤到自己，所以口中塞了软布，若你精神些了，我便拿下来，喂你喝些粥，好么？”
李弓之在发呆，他什么都没想，头上连个标点符号都没有。
温辞将他口中软布取了下来，让他先松松下巴，然后转身出门，站在正厅外喊道：“来碗粥。”
这粥自然不是昨晚熬的，厨房的人轮流值夜，整晚未曾填灶，随时备着，所以温辞一吩咐，羽七便用最快的速度递了上来。
可是，这粥，李弓之到底没喝到。
在温辞回去时，他已经没有了意识，开始了下一轮的痛苦挣扎。
眼看着他将嘴唇咬破，温辞匆匆将粥放到靠窗的圆桌上，然后飞奔到床边，连粥洒在手上都没注意到。
直到他的手抚上李弓之下巴，用力掰开他咬得紧紧地下颌时，才发现手背上一片通红，跟李弓之苍白的脸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快速将软布塞回李弓之口中，又掏出手帕擦了擦手背，温辞不声不响地继续陪着李弓之。
仍是昼长夜短地夏末，温辞几个晚上没怎么睡，眼下一片青黑。
今日是第三日傍晚，李弓之清醒的时间要稍微长一些，却也因为稍微长一些的清醒时间，总会闹出一些幺蛾子。
此时，他瞪着大眼睛看向温辞，羞涩一笑，“阿辞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