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纵然有千万心想要解释,只目光落在她身上斑驳的青紫痕迹,那些言语竟变得格外苍白,甚至是惹人发笑。
直到宋令仪推门出去后,一直守在门外的逢春才迎了过来,目露担忧,“小主,你还好吗?”
宋令仪抿了抿唇,“我无事,不用担心。”
伸手轻摁眉心,“待会儿让罗太医过来一趟为我请平安脉。”
她是在入宫一段时间后,才知罗太医是夫君早些年安插入宫的人,所以在上次的假孕中,才会提出让他第一个为自己诊脉。
即便她吃了能令脉象缭乱的药物后做出有孕的假相,可这些只能瞒过些学艺不精的大夫,瞒不过经过层层选拔才得以入宫的太医。
而这时,得需要有个人当出头鸟,一虫叫,万虫应。
当浑浊成为常态,清醒就成了原罪。
即便有人察觉到脉象不对,也不会说出来,而是随波逐流不愿得罪人。
在如芳殿晕倒的许素霓醒来后,已是天边暮色四沉,倦鸟归林时时休。
得知弟弟还没回来,脸色骤沉得就要派人去找他,生怕他遭了什么算计。
要知道宫里的这些女人,可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宫人正要去找他,许素霓就见失踪了许久的弟弟失神落魄的回来,心下一个咯噔,泛起不好的预感,“怎么了,是遇到了什么?”
许慎怎敢将前面的事情说出,抬手摁了下眉心,随口扯了句,“刚才醉酒后睡太久了,睡得头有些疼。”
又担心姐姐会看出什么,便道:“姐,很晚了,我先回家了。”
若无特殊情况,后宫嫔妃的亲眷皆不能在宫中留宿,
“明知酒量不好,下次可不能多喝了,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许素霓在他从身边经过时,忽然闻到了一丝令她极为熟悉,又分外厌恶的香味,
“你身上什么味道?”
紧张得连呼吸都骤停的许慎浑身肌肉绷紧,生怕是姐姐看出了什么,欲盖弥彰地抬起胳膊去嗅,“我刚才在梅树底下站了许久,没想到就一会儿,身上都沾满了这个味道,要是姐你不喜欢这个味道,我马上回家洗掉。”
许素霓就静静看着他动作,芙蓉面骤然阴沉泛冷的围着他走了一圈,“阿慎,你知不知道你说谎的时候,总会有个下意识的小习惯。”
身体一僵的许慎心跳蓦然加速得快要从嗓子眼跳出,口腔中的唾沫不断滋生得带着不安的惊恐,“什么小习惯啊?”
难不成是姐姐发现了什么,要是她发现了。
此事都是他一人之过,绝对不能连累到她。
许素霓见他被吓到了,才噗呲一声笑出来,拍了下他肩膀,“好了,我逗你玩的,这一次赏花宴上,可有你喜欢的姑娘?”
在发现了那样的事后,许慎又怎会记得起那些姑娘长了什么样,“我觉得都挺好的。”
“都挺好的,你也不能全娶回家,得要从都挺好的里面选出一个才行。”
蓦然间,许慎的脑海中浮现出了那张过于清冷易碎的脸,喉咙泛起一阵沙哑,“姐,婚姻大事不能儿戏,你让我在考虑一下。”
许素霓深知不能逼太紧,“行,不过你也老大不小了,切记不能拖太久。”
“好,我会的。”
临近夏季,连天黑的时间都变短了,唯有这条看似不长的朱红宫墙,却好似永远都走不到尽头。
宋令仪顺着宫道走回辰元宫,没想到会在半路遇到一个刻意等她的人。
“宋修仪近日倒是春风得意。”自从妻子离世后,齐信整个人的气质不复儒雅温润,反倒阴郁冷沉。
宋令仪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他,心里暗骂一声晦气,先往周围看了一眼,随后不动声色地拉开距离,“妾呈蒙相爷夸赞,反倒是相爷即便在忙得为陛下,为百姓鞠躬尽瘁也得要照顾好自己身体才行。”
“否则相爷一旦病倒了,实为江山社稷之失。”
骨指绷紧的齐信见她事到如今还在装,血红蛛网爬满瞳孔,恨意难掩的咬牙切齿,“宋曼娘,我阿姐是你杀的是不是!”
掌心早已沁出冷汗的宋令仪睫毛轻颤,似在思考,“妾从未见过相爷的阿姐,相爷怎能将脏水泼在妾的身上。”
她自认夫君手下的人做事干净,绝对不会留下证据才对。
“我阿姐就是我妻子,宋曼娘,你敢说不是你杀的她。”自从阿姐离世后,直到现在齐信仍接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