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裤的裆部,那一小片区域,颜色深暗,布料僵硬,上面沾着一些已经干涸、却依然能看出异样的污渍。
白浊的、半透明的痕迹斑斑驳驳地黏在一起,中间还夹杂着几缕已经氧化发褐的……血丝。
尤晚秋的呼吸瞬间停滞了。
她猛地将内裤攥在手里,指尖冰凉。
那触感,那气味……即使已经干了,一种混合着男性体液和淡淡腥气的、属于性事后的特有味道,还是隐隐约约地钻入鼻腔。
她是过来人,她太清楚这是什么了。
脑子里“嗡”的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女儿晚归时苍白的脸,躲闪的眼神,走路时那一点点不自然的僵硬……所有细节瞬间串联起来,指向一个让她浑身发冷的事实。
她靠在冰凉的瓷砖墙上,心脏狂跳,几乎要喘不过气。
妮妮才多大?
她……她怎么会……
不知过了多久,尤晚秋才勉强稳住心神。
她将那条内裤紧紧攥在手心,指节捏得发白,一步步走向女儿的房间。
没有敲门,她直接拧动了门把手——门锁着。
“妮妮。”她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响起,沙哑,颤抖,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严厉,“开门。”
房间里传来一阵慌乱的窸窣声,然后是尤妮带着睡意(或是惊慌)的回应:“妈?怎么了?我睡了……”
“我让你开门!”尤晚秋提高了声音,压抑着怒火和恐慌。
门锁“咔哒”一声开了。尤妮穿着睡衣站在门后,头发有些凌乱,脸上血色尽褪,眼睛不敢直视母亲。
尤晚秋一步跨进去,反手关上门,将那条内裤举到尤妮眼前,声音压得极低,却像淬了冰:“这是什么?尤妮,你告诉我,这是什么?!”
尤妮的目光一接触到那条内裤,整个人如遭雷击,瞬间僵直,脸色由白转青,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说话!”尤晚秋逼近一步,抓住女儿的肩膀,力道大得让尤妮痛呼一声,“你今晚到底去哪了?跟谁在一起?你……你是不是……”后面的话,她几乎说不出口,巨大的心痛和愤怒淹没了她。
尤妮的眼泪“唰”地流了下来,不是委屈,而是恐惧和绝望被戳破后的崩溃。
她腿一软,顺着母亲的手臂滑坐到地上,抱住母亲的腿,压抑地哭出声来:“妈……对不起……妈……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尤晚秋的心像被狠狠揪住,又疼又怒。
她蹲下身,强迫女儿抬起头,看着她的眼睛:“是谁?是不是有人欺负你?强迫你了?告诉妈妈!”她宁愿女儿是被强迫的,那样至少……至少女儿是无辜的受害者。
尤妮拼命摇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没有……没有人强迫我……是我……是我自愿的……”
“自愿?!”尤晚秋的声音陡然拔高,又猛地压低,怕惊扰了隔壁房间生病的大女儿,“你自愿什么?尤妮!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才多大?你……你把你自己……卖了?!”最后两个字,她说得极其艰难,带着难以置信的痛心。
“不是卖……不是……”尤妮语无伦次,在母亲锐利如刀的目光下,她知道自己再也瞒不住了。
巨大的心理压力和刚刚经历的身体冲击让她防线彻底崩溃。
她抽噎着,断断续续地开始交代:“是……是李云……我们班的李云……他家里……很有钱……那个人的住院费……还差好多……姐姐的药……也要钱……我……我没办法了……陈慧说……说他可能愿意帮我……只要我……只要我……”
她说不下去了,把脸深深埋进手掌里,肩膀剧烈耸动。
李云?
尤晚秋的脑子飞快转动。
这个名字她有印象,开学时教导主任特意提过,是大世家的独子,背景深厚,让老师们多关照但也别太管束。
一个家世显赫的纨绔子弟?
她的女儿,竟然为了钱,把自己送给了这样的男生?
愤怒、羞耻、心痛、还有深沉的无力感,像潮水般将她淹没。
她看着女儿蜷缩在地上哭泣的可怜模样,想起房间里被病痛折磨的大女儿,还有自己白天在学校强颜欢笑,晚上对着账本发愁的日日夜夜……所有的坚持,所有的尊严,在现实面前,原来如此不堪一击。
女儿走上的这条路,何尝不是被这个家,被这沉重的负担,一步步逼过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