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张端之有些为难。上层是他平日居所,不至于凌乱邋遢,但有些过于简朴了。然而迎着她澄澈的目光,他还是点了头。
鞠咏诗踱步上去,映入眼帘的便是架满书卷的木柜。她被深深吸引,移至柜前端详着。
上边多是市面难求的稀卷,也有不少誊抄的卷录,能看出收藏之人绝非心血来潮。鞠咏诗忽然回头,问出一个现实的问题:“商户之子不得科考,你为何还在坚持?”
张端之愣了愣,没想到她会问这种问题:“谁说温书是为了科考?”
鞠咏诗眨眼。
意识到自己态度有些强硬,张端之放缓了语调解释道:“姑娘见笑。我不求仕途,不慕权势,虽为五斗米折腰,却仍有自己的追求。。。。。。”
“我读书,只是为了图个开心罢了。”
只是为了图个开心。
鞠咏诗不知他所说几分为真,或许同她一样,这只是一种居下位者无能的反抗。
女子、商人皆不得科考,却阻挡不了他们这些人嗅着书香味寻过去。倘若没有腐朽的条文,他们的野心不会止步于此。
然而有人问起,也只能无奈笑笑,故作坦然道:我对科举没兴趣。
可笑又可悲。
即便是伪装,却还是振聋发聩。鞠咏诗深受启迪,道:“承蒙指教,多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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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过后,两人往来变得频繁。
粮店距离鞠咏诗的书屋不算远,只隔了一条街的距离。鞠咏诗凭着记忆里张端之乘着的书籍推断出他的喜好,时不时遣人送些书去给他。
一开始张端之还会推脱,毕竟无功不受禄。然而鞠咏诗给出的回复是:“曲高和寡,知音难觅。”
于是他便接了下来。
偶有不懂之处,他会跑到书屋这边与鞠咏诗讨教。
灵魂共振,总是容易擦出不一样的火花。
时光飞逝,半年时间一晃而过。她彻夜读书,自得其乐。许多时候回过神来已经深夜,便学着张端之在隔间安置了简朴的住处,安然睡去。
那日她便在书屋过了夜。
悠悠转醒。风声呼啸的清晨,推开门的鞠咏诗发现,初雪降临了。
随着白皑雪花的坠落,她的目光也跟着下移,一席黄衣的少年映入眼帘。他一如既往地将冠盘起,束着的发带却被落了满头的雪盖住,看不清原本的颜色。
鞠咏诗张了张嘴,十分震惊:“你在干嘛?”
“我。。。。。。”站了太久,张端之有些被冻僵,骤然开口,话都说不利索。
见状,鞠咏诗上前两步将他一把拉近屋中,将自己的暖手炉端到他面前。见他牙齿还是打颤,她又去拿了个棉袍过来盖在他身上。
待他缓过来,头上拍不掉的雪也都化了。发间沾满了水,衣裳也是,看着狼狈至极。
“说吧。”鞠咏诗倚着椅背看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