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肿的眼睛诉说了一个事实——
林笑棠昨晚哭了。
甘灵没点破，若无其事地和她打过招呼，目光投向了更远的地方。
云清漓果然在后面。
明明沐浴在日光下，整个人却莫名显得灰扑扑的，眼下有淡淡的乌青，看样子没睡好。
甘灵相当好奇师兄妹矛盾的根源，然而对着明媚的笑容，她又不忍心挑起林笑棠的伤心事，只得把疑问咽回到肚子里。
事实上，林笑棠最大的苦恼只有哭肿的眼睛。她眯起眼，抬手遮了下阳光，三步并作两步躲到阴影下，感觉太阳穴周遭又在一抽一抽的疼，不禁心生怨怼。
都怪那个狡猾的家伙！
要不是祂站在门口听墙角，她何苦抽抽嗒嗒地哭那么长时间？
甘灵体贴道：“井水清凉，用毛巾沾湿敷到眼睛上会好受些，等吃过饭我给你打桶新水。”
林笑棠不禁感叹还是女孩子贴心，朝她莞尔一笑，说道：“谢谢，等午休时再打水吧。我昨天刚和掌门说了切磋法术的事，特地请求出一天。”
尽管完成了宝药山支教任务，但清净宗众人还有许多疑惑没有解决。不过杨宣德在宗门内，她总不能在他面前好为人师，因而以切磋法术为由要了一天出来。
一上午在“切磋”中过去。
甘灵吃过午饭，帮师兄收拾碗筷，末了才想起来给林笑棠眼睛消肿的事，跑到井旁打了小半桶水。林笑棠已经回屋休息了，她正要给她送去，一转身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云清漓。
就在五步之外的地方。
他从没离旁人这么近过，平时总是远远地站在人群外，像处在另一个世界。
甘灵呆了一呆，放下水桶，试探道：“云师兄，有事找我？”
眼球钝钝地疼。
林笑棠头朝下枕着桌沿，从实木中寻求缓解疼痛的凉意，把商城翻了个遍，气恼道：【你们都有落泪大法了，为什么不配个消肿buff？】
【这样哭完才符合“我见犹怜”的娇柔审美。】
【美你个大头鬼，我眼睛难受死了。】
敲门声突然响起。
林笑棠想起甘灵说她午休时会来送井水，感觉敲门声像某种救赎，噌的一下站起来，欣喜道：“来啦——”
她打开门，还没见到人，就撒娇道：“呜，我眼睛难受死了。”
大家都是女孩子，难免会亲昵些，再加上这两天和怪物冷战，林笑棠和甘灵愈发亲近。这时深受眼睛肿胀的折磨，她忍不住想找人哼唧两声。
然而门那边的并不是能够手挽手一起走的小姐妹。
林笑棠笑容一僵，对上幽深莫测的眸子，脑子里一片空白。
祂温柔道：“师兄帮你敷眼睛。”
林笑棠急忙板起脸，意欲接祂手里的水桶，说道：“我自己来就行。”
手抓了个空，井水在桶里晃来荡去，祂又往前小小地迈了一步，轻轻扶起她，清冽如松柏的气息像一堵墙似的围了过来。
除了让步，别无他法。
“师兄来。”
片刻后，林笑棠坐在床边，看祂将井水倒在铜盆里，丢了条毛巾进去。今天没人绑头发，及腰的长发乱糟糟地束在脑后，用的是她的发带。她想，忘要回来了。
林笑棠家里养了条边牧，三个月的时候接回家，很聪明，学指令神速，但是服从性特别差，有时会觉得小狗在反过来驯化人类。
祂看似对她唯命是从，但是心里有自己的算盘，就和还没有驯服的边牧一样，不过比小狗更难对付。
祂是真的想驯服她。
水声哗哗。
毛巾不滴水了，祂转过身，发现师妹在看着祂，感觉堵在心胸里的某个东西消下去一些。搬个圆凳的工夫，师妹已经躺下了，祂坐到床边，把毛巾叠起来，盖到师妹的眼睛上。
师妹平躺着，毛巾不会无缘无故地滑落，但祂还是把手虚虚地搭在上面，问道：“师兄想和你一起去夜市，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