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小娃娃并排坐着,背挺得直直的,小脸上满是超乎年龄的严肃与专注,活像两个小大人。
这无比乖巧又滑稽的一幕,落在裴玄昭眼里,他先是想绷住,可嘴角的笑意压也压不住,最终彻底破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何哥儿扬起小脸,唤了声:“哥哥。”
裴玄昭轻咳一声,随即夸道:“很好,态度摆得很端正,值得鼓励。”
两小只听后,脊背打得更直了。
约莫过了大半个时辰,汉子们下工到后院打饭,才踏进院,便听见一阵稚嫩清脆的读书声从里头传来,众人一时颇觉新鲜。
“嘿,咱们砖坊啥时候变成书院了?”
“你别说,裴小子这‘小夫子’当的,还真有模有样的。”
“可不是,我瞧着一点不比书院教得差。我媳妇儿娘家弟弟,在明德书院念了小半年,至今《三字经》都没背会,何哥儿才跟裴小子学了几日光景,竟能背出大半了,还认会了不少字呢。”
大伙听后,更是打心眼里觉得,裴玄昭是块当夫子的料。
汉子们互相递着眼色,心思活络起来,暗自盘算该如何说动张管事,把自家的小子也送过来学两天。不敢指望考取功名,能歪歪扭扭写出自己名字,就心满意足了。
大伙越想越激动。在砖坊干活的汉子,哪个不是穷苦出身,别说到书院念书,就连书本长啥样都没见过。
可越是这样,心里头对“识字”就越是敬着、盼着。要是自家也能有个会识字的,说出去得多长脸哪!
于是乎,饭也吃不香了,干脆放下碗筷去寻张管事,求他让自家娃来跟着裴玄昭认几天字。
张泉道:“我倒是没意见,关键要看裴小子的意思。还有,人小哥俩讨生活不容易,他要答应了,你们多少也要有点表示,可不能白叫人裴小子出力气。”
几个汉子忙说道:“张管事放心,俺可不是那种爱占便宜的。俺媳妇儿做熏肉的手艺一绝,明儿俺就让俺媳妇儿包块熏肉,给裴小子何哥儿好好补补!”
“我媳妇儿在家养了几只鸡,明儿我拿些鸡蛋来!”
……
翌日裴玄昭刚领何哥儿洗净脸,汉子们便拎着东西进了小院。
张大伯昨儿夜里同他讲过,想着大伙平日对他与逸之多有照顾,便答应了,不曾想今日大家竟送了这么多东西来。
“王叔,徐叔,赵叔,孙叔,你们太客气了。我本就在教张宏跟何哥儿认字,多几个孩子也不过是顺手的事儿。”
几个汉子都是老实憨厚的,挠着头说道:“都是俺媳妇儿准备的,俺回家跟她说了,她说啥也要俺带来感谢裴小子你。”
“裴小子你就收下吧,不然大伙心里过意不去。”
“是啊,天儿热肉食放不住,这两日就叫老周做了,给你跟何哥儿补身体。鸡蛋要是吃不完,就拿到街上卖了,换来的铜板,留作你跟何哥儿路上花用。”
怕他不收,几人瞧向张泉,想让他帮忙说和。
张泉开口道:“裴小子,你就别推辞了。大伙日子虽不宽裕,但这些心意还是凑得出来的。给孩子启蒙是天大的事儿,就算是把孩子送去识字的亲戚家学两天,也得送些好才成。你若不收,大伙心里反倒不踏实。”
常言道:“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对这些老实巴交的汉子来说,孩子能读书识字,那可是祖坟上冒青烟的大好事,别说眼下这点心意,就是再多的付出也值得。
裴玄昭心道:罢了,他与逸之至多再停留半月,这些日子他便好好教导这些孩子。识文断字虽难有成,但若能教些实用的算数,往后若遇上记账算账之事,也不至于受人蒙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