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抱我干什么!我还没看够这大雨。我告诉你,我要离开这里了,离开这个村子了。”
禾边冷不丁被抱起来,惊吓一瞬,扭头见是傻子又埋怨,语气里是自己没察觉的信任。
昼起道,“雨大风大,小心肚子着凉,你站着的地方进水了。”
他说完,把禾边放床边,好似看懂禾边脸上的局促和光在外面的胳膊和大腿,又将夏被扯来盖他身上。
禾边不觉得冷,这大夏天下雨是喜事,更何况他早就习惯忍冻挨饿,但经人一提醒,肚子好像是有些微微发凉,禾边捂紧了被子,只留一个脑袋在外面。
他低头一会儿,终于受不了,抬头看向昼起,“虽然你是个傻子,但是直盯盯看着人,还眼神冷漠,这非常挑衅不礼貌!”
昼起收回视线,他道,“你是想给族长说你要断亲离宗?”
禾边点头,“不然我给族长提醒暴雨做什么,拿下族长的信任,让他知道我是真的受到田家老祖庇佑,他还不得对我毕恭毕敬,然后言听计从。”
昼起道,“你说的对,但是他作为一族族长,怎么会放你这个能掐会算,驱灾避祸的人离开。”
十拿九稳的禾边脸色突变。
或许这只是昼起的推测,但是他赌不起。就是像王三郎那样,明明相信他是老祖庇佑的神算子,可看他的眼神更加贪婪,包藏祸心。
昼起又道,“而且张梅林一家子做的事情没有到能断亲的地步。”
禾边本还心烦前面的担忧,这下听昼起这话,只觉得这半月来的粮食都喂狗。
他以前只觉得傻子天生缺七情六欲,不会笑没有多余神情,看什么都置身事外的冷漠。
可他时常也会为傻子听他话,必要时帮他做打手而庆幸,甚至自得。
不知不觉,他已经习惯沉默的傻子做自己的影子了。
村民给他的瓜果蔬菜,还有张梅林养的鸡鸭绝大部分都进了昼起的肚子。
如今傻子却给张梅林一家子说话。说他们做的还不过分。
感情是刀子没割自己身上,他是感觉不到肉疼的。
“你个白眼狼!你竟然站在张梅林那边!你是觉得我受的苦都还不够是不是,是不是我死了才够!”
“你这几天很容易动怒,你好好冷静下。我是在帮你分析,我分析完你看说得对不对。”
禾边很气,就算浑身紧裹着被子也要给床边的昼起来上一脚。膝盖还没伸直踢人,昼起就隔着褥子抓住他的脚踝,他一个俯身,刚想起身打人的禾边吓得忙钻被子。
他只留一双黑亮紧张滴溜溜转的眼珠子在外面,昼起俯身下来,如黑压压的高墙一般,禾边呜咽了声,士可杀也可辱,忙软声好话道,“哥哥哥哥,我错了你别打我,我冷静我冷静。我知道你都是为我好,我今后还给你喂鸡腿。”
昼起也见识到了禾边的卑劣。一开始他好言好语哄着自己喊着自己哥哥,给他夹菜给他新衣裳,真当昼起习惯了,听了进去,禾边就开始甩脸色,甚至把他当做傻子欺负。
但禾边不是有意的,他只是没人教没人拉扯,小困兽一般渴望突破绝境,又怕一丝希望破灭,只得躁动不安的疯狂撞击,乱了心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