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喊声似山啸,强势地压过外面咆哮的风声。
唯独纪鹞,全程未参与。
若满朝文武,似喊声那般忠诚,尚啸苍又怎能几乎兵不血刃,直达京都城下?
寒冬腊月的晚上,却无人在意它的寒冷。
天空中堆着墨蓝色的云,层层叠叠,重重地压在城墙上。
尚允携带近百名禁军,走在前面。
皇帝驾着小羊车,缓缓驶出那高贵又森严的宫门。
身居要位的大臣们面露凄然之色,跟随在车后。甚至有大臣,因极度恐惧,双腿发软,还需人搀扶。
街道上空旷寂寥,唯有风卷枯叶之声。
在大风的吹拂下,月亮一会儿蹲在云后,一会儿隐在云中,一会儿又挡在云前。
就如此刻众人的心一般,上上下下、忐忑不安。
越靠近城门,这样的心情愈加强烈。
方才无比坚决的陛下,此时呼呼寒风刮着他的脸颊,可他的冷汗却不断地从后背冒出。
仿佛尚啸苍正骑马停在不远处,威风凛凛,举起长枪,就要将他一枪刺死。
那厚重的城门被几人打开,裸露的缝隙不断扩大,首先看到的是一杆矗立于地的、散发着寒光的长枪,鲜红似血的枪缨在风中狂舞。
而后,是那个端坐马上的玄甲人影,目光似千年寒冰,锐利如刀锋,直直地刺在御车之上。
人影之后,陈列着数不清的士兵。
狭处的风速极大,风冲击层层盔甲的声音,在一遍又一遍凌虐着众人的心。
纪鹞瞥见皇帝的手紧紧地握住缰绳,似在稳住欲要瘫倒的身躯。
小羊车不断驶向前方,未有停止之势。
"陛下。"
太傅轻声喊道,想要提醒皇帝。
而此时的陛下,耳边只有呼呼风声,以及自己的鼓声擂擂的心跳声。
"陛下,该停了。"
太傅提高音量,再次提醒。
皇帝如梦初醒,视线终于从对面锋利的银枪,移到太傅的脸上。
他连忙止住羊车,抬头看向对面威风凌凌的尚啸苍。
许久未见,皇帝只觉得他比当年更加暴虐,更加让自己不敢直视他锋利的眼神。
皇帝将视线移到尚啸苍脖颈处,盘着的那条深色的伤疤,正随着主人的呼吸而起伏。
"陛下。"
太傅再次出声提醒。
皇帝接过内监手中的传国玉玺,双手将其举起。
方才在路上想好的悲悯言辞、让位宣言,在这绝对的武力威压面前,竟全然忘了。
他干巴巴地道:"尚将军,朕……愿让位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