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去秋来。
铁剑门再次开山收徒,只可惜今时不同往日,兽潮前,铁剑门还算是芒山一带的大宗门,兽潮后,三位大长老没了一个,宗门也跟着缩水了一半。
两年前的黑市大乱,二长老的孙子牵扯其中,因抢购通行牌一事,与四大宗门之一两界山的弟子起了争执,被对方下了暗手,坏了修行根基。二长老一时气恼,也坏了那两界山弟子的根基,事情闹大后,二长老怕两界山报复,悄悄带着全家离开了巨灵城。
如此一来,铁剑门只剩下一名结丹中期的大长老,且这位大长老离大限之期已经不远,宗门地位更加岌岌可危。
两年来,已经有不少弟子退出宗门。
“郑师兄,悍刀门实在是欺人太甚,抢我们弟子和矿山不说,如今还敢倒打一耙,闹到山门说我们抢他们生意,这次说什么也要给他们点颜色瞧瞧。”一名青袍青年跟在郑怀安身后,一边下山,一边愤愤不平。
快到山门时,郑怀安远远望了一眼叫嚣的几人,眉头一蹙,脚下也跟着一顿,“来者不善啊,你去跟看门的说一声,不要动手,我去回禀师叔之后再来。”几个炼气三四层的小家伙上门挑衅,一看就是故意找打,恐怕此刻正有人在暗处等着他们动手。
大长老眼瞎正在跟六御宗商谈合宗一事,其他宗门自然不愿见此事成功。
青年满脸憋屈,本以为成为修仙者后就能天大地大,任我自由,不想还要受憋屈,这仙修的真没意思。
郑怀安拍拍青年的肩膀,再次返回铁剑峰,途中路过“难民营”——如今被称作民舍,迎面碰见了下工回家的陆丰。
陆丰已经年近五旬,平日风吹日晒的,面容苍老了许多,头发也白了大半。
两人碰面后匆匆聊了几句,便各自离去。
因为天色尚早,陆丰想着山下的几亩田也该收成了,他白日不在家,林宏又在外头跑买卖,张绣一个人也照顾不来,难得今天回来早,一到家便拉了车往山下去。
张绣怎么劝都劝不住,只好跟婆婆和媳妇交待一声,一并跟着下山。
他们下山走得是民舍小门,自然没看到闹事的人,到地头时,日头刚落到山尖,一人割谷子,另一人往车上装。
“这么晚了,还不回家呐?”隔壁谷田里,一名陌生妇人冲张绣打了声招呼。
张绣不疑有他,这两年民舍里来来去去的,常有生面孔,答应一声后,两人便攀谈起来,那妇人一看就是热心肠,没聊几句便上手帮她一起装谷子。
末了,还帮他们推了一路的车,到民舍门口时,说要等家人,便没跟他们上山。
新月初升。
妇人坐在牙白的山石上,一边赏月,两只脚边轻轻摆荡着。
“他们看上去老了许多。”妇人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落寞,“反正还要几天才离开,索性就留在这里吧。”这话像是在征求谁的意见,但附近并不见人影,唯有清风与明月。
清风徐徐吹来,拂过妇人平凡的脸庞,在睫毛上轻轻打了个圈儿后,像是发现了什么美好的事物,盘旋在那双眼眸前久久不愿离去。
***
袁育杰的老丈人三年前病故,如今他们一家仍旧住在芒山镇的旧宅子里,除了种地之外,他也跟着渡口的商船跑货。
这几天听说悍刀门的人来铁剑门门闹事,两边因此大动干戈,想着陆丰一家还在山上,别闹出什么乱子才好,袁育杰便驾着马车往铁剑峰而来。
柏汉长兄妹当年离开前,除了内城的通行牌,还给了他不少钱财,原因之一就是想让他帮忙照看陆丰夫妇。
兄妹俩虽然在兽潮中没了——他以为没了,但答应的事还是要做到的。
“这位老哥,能否捎个脚?”袁育杰抹了抹额头的汗珠,这两年带着商船跑货,少不得各种酒场,整个人胖了一圈,人一胖,就容易出汗,“我的马车太宽,进不来这小道。”袁育杰跟过路的骡车搭话。
赶车的是个看上去五十岁出头的老者,一身灰布短打扮,车上还坐着一个五十开岁的老妇人,同样的灰布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