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对北征功臣的封赏,也如期而至。
金殿之上,旨意宣读,声音洪亮,回荡在空旷庄严的大殿中。
陈青宵此番功勋卓著,早已封无可封,赏无可赏。他如今已是亲王,爵位顶格,手握北境最精锐的兵马,权柄煊赫。皇帝能给的,无非是更多的金银、更广的田庄、更华丽的府邸修缮,以及一些虚无缥缈的、象征意义大于实际意义的荣耀头衔。
圣旨念到最后,惯例性地问功臣可有别的要求。众臣都以为靖王会谦辞,或者为麾下将士请赏。
然而,陈青宵出列,在冰凉的金砖上缓缓跪下。
“臣……别无他求,唯愿陛下,能赐臣亡妻……一个身后哀荣。”
不是为活人请封,不是为权势加码,而是为一个已经死去的王妃,要一个来自帝王的、盖棺定论的赏赐。
他要这个赏。
皇帝高坐龙椅之上:“准奏。”
梁松清也得了封赏,官阶往上擢升了两级,算是对他此次北征辅佐之功的肯定。
宫门外,长长的汉白玉台阶在午后的阳光下泛着冷白的光泽。
两人一前一后步下台阶。
梁松清终究是没忍住:“殿下,王妃的事……我知道您心里难过,可您也要……保重身体,您比离京时清减太多了。”
陈青宵脚步未停。
“我知道,可我确实……总是在想……”
“大火烧起来的时候……该有多疼啊。”
就在这时,宫门另一侧,传来一阵略显嘈杂的谈笑声。
二皇子陈青湛和三皇子陈青云,在一群侍卫和内侍的簇拥下,正巧也走了出来。
二皇子陈青湛脸上挂着惯有的、温润得体的笑容,隔着一段距离就扬声道:“五弟,松清,此番北境大胜,真是辛苦了,恭喜凯旋!”
他快走几步,来到近前,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惋惜与沉痛:“弟妹之事,实在令人痛心,我们做兄长的,心里也都……很是伤心。”
陈青宵看向他,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
他视线随即移向陈青湛身后的三皇子陈青云。
陈青云原本脸上也勉强挤出了一点类似哀戚的表情,但在对上陈青宵目光的瞬间,那点表情就僵住了。
陈青宵看他的眼神,沉得像淬了冰的刀锋。
陈青云脊背一凉,竟不自觉地往后退了半步。
陈青宵:“不劳皇兄们挂心。”
说罢,不再多看一眼,径直转身,朝着自己的车驾方向走去。梁松清对两位皇子匆匆行了一礼,也连忙跟上。
等陈青宵远去,陈青湛脸上那层温润的笑意才慢慢褪去,转而浮现出一丝恼怒与阴郁。他盯着陈青宵离开的方向,冷哼了一声,对身旁的三皇子道:“你看看他,如今是什么态度?仗着军功在身,连兄弟情面都不顾了吗?不过打了几场胜仗,尾巴就翘到天上去了?真以为自己能平步青云,一步登天了不成?”
陈青云却没有立刻接话。他还沉浸在刚才陈青宵看他的那个眼神里,心有余悸。
那眼神太冷了,让他不由得又想起了那枚失窃的、莫名其妙出现在靖王妃尸体旁边的、属于自己的蟠龙玉佩。
那件事,父皇后来将他单独叫到了御书房。
没有外人,只有他们父子二人。皇帝什么都没多说,只是走到他面前,抬手,用尽了力气,狠狠地给了他一巴掌。
“啪!”
声音清脆响亮,在空旷的书房里回荡。
陈青云被打得偏过头去,脸颊火辣辣地疼,耳朵里嗡嗡作响,半边脸瞬间就肿了起来。他完全懵了,又惊又惧,膝盖一软就跪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