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下的瞬间,包厢里安静了一刹。
谢星屿正随手拿起桌上的金属打火机,闻言,指尖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他没有抬头,只是“咔哒”一声,掀开了打火机的盖子,幽蓝的火苗窜起,映在他沉静的眼底,又倏然熄灭。
这一声轻响在突然的寂静里,显得格外清晰。
宋清来已经和谢星屿在空位坐下。他并未动怒,反而觉得对方这直白的敌意有些孩子气的幼稚。他看向陈瑞,好奇地问:“什么病西子?能具体说说吗?”
“西子捧心你没听过?”陈瑞嗤了一声。
宋清来微怔,随即恍然,竟真的笑了出来:“原来是这个意思。”他语气轻松,甚至带着点调侃,“不过那是以前了,我现在身体好多了,早不‘捧心’啦。”
陈瑞被他这坦然的态度噎了一下,准备好的后续嘲讽堵在喉咙里,只得阴阳怪气道:“那真是……恭喜你了。”
宋清来就当他是真心的,转头对谢星屿笑道:“你这朋友,挺有意思。”
谢星屿勾了勾唇,没说话,将打火机轻轻放回桌上。
闲聊间,菜品陆续上桌。宋清来目光扫过,红彤彤一片辣椒几乎覆盖了每一盘菜,他的眉头轻轻蹙了起来。
看到他蹙眉,陈瑞脸上闪过一丝得逞的快意。而他身旁的陈鸣已经尴尬地咳嗽了一声,张致远也默默扶了下眼镜。
陈鸣心里暗骂弟弟不懂事,第二次硬着头皮打圆场:“那什么……考虑不周,考虑不周。”
他赶紧叫来服务员,吩咐把几盘辣得离谱的菜撤下,然后将菜单恭敬地递到宋清来面前,笑容诚恳,“宋同学,你看还有什么想吃的,千万别客气。”
宋清来没推辞,接过笔,在几道清淡的菜品上打了勾,将菜单递回,微笑道:“麻烦了。”
“不麻烦不麻烦,都是朋友。”陈鸣松了口气。
一旁的陈瑞脸色越来越沉,但他也知道,哥哥和屿哥的面子不能一再拂逆,再闹下去,难堪的只会是自己。他按捺住火气,眼睛却一直盯着宋清来,寻找着新的“时机”。
很快,酒水上来。陈瑞眼睛一亮,率先开了瓶白酒,给自己满上,然后拿过一个空杯,同样倒得满满当当,几乎要溢出来。
他将那杯酒推到宋清来面前,脸上挤出一个算不上笑的表情:
“嫂子,”他咬着这两个字,音调有些怪异,“我敬你一杯。”
宋清来看着面前那杯清澈透明、却烈性十足的液体,眉头再次蹙紧。
他不能喝酒。无论身体“好”与“不好”,酒精对他的心脏而言,都是明确的禁区,喝下这杯,后果不堪设想。
“嫂子,怎么不接?”陈瑞的手又往前递了递,语气带着刻意的逼迫,“不给我面子?”
包厢里的空气仿佛凝滞了。陈鸣眉头紧锁,正要开口呵斥弟弟。
就在这时,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从宋清来身侧伸出,稳稳地接过了那杯酒。
谢星屿捏着酒杯,在众人注视下,手腕一转,将杯口朝向陈瑞,声音平淡无波:“不如,我替他敬你。”
陈瑞愣住,下意识接回了那杯酒,呆呆看着谢星屿。
谢星屿望着他,唇边甚至浮起一丝极淡的、近乎温和的笑意,说出来的话却不容置疑:“自己倒的酒,自己喝完。别浪费。”
陈瑞在他的注视下,竟真的仰头,将那杯辛辣的白酒一饮而尽。高度数的液体灼烧着食道,他的脸迅速涨红,眩晕感袭来。
在晕眩的视野里,他看见对面的谢星屿又对自己笑了笑,这次,笑意似乎深了些,却让人心底发凉。
“以后,”谢星屿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别给你嫂子敬酒了。”
他顿了顿,目光转向宋清来,声音自然而然地柔和了半分,“叫他病西子的时候,就该知道他身体受不住这个。”
陈瑞晕乎乎地,带着不服:“他……他不是说好了吗?”
谢星屿闻言,似乎认真思考了一下,然后看向陈瑞,那眼神平静得让陈瑞的醉意都醒了两分。
“那你就当,”谢星屿的目光扫过陈瑞通红的脸,最终落回手中把玩的茶杯上,语气轻描淡写,“是我不让,怕他喝了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