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最垂眸,掩下眸里喜悦:“是。”
又落雪了。
陈最从没觉得宫道这么短,这么快就走到宫门。
他还沉浸在欢喜里,一来他与三条狗的票数相当,追上不是难事。二来,父皇向他透露了票数。
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父皇属意他的意思!
说到底,那些选票有什么用?圣心才是最有用的,抵得过百张、千张、万张选票!
陈最喜滋滋地钻入马车,坐好后撩开车帘,满足地观看整座宫城。
巍峨庄严。
他在皇城长大,合该在皇城养老。
待那一日到来,朝中曾与他作对的大臣该宰的宰,该流放的流放。至于那三条狗,也全都杀啰。
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说生即生,说死即死。
这便是那把椅子带来的至高无上的权利。
陈最眯着眼,脑中描摹着‘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快意场景,一遍还不够,足足描摹了十余遍。
直至马车轻轻一颠,他袖中的《本草枢要》滑落出来,磕在车板上,发出一声响。
陈最皱眉,嫌恶地将书踢到角落。马车里,老三留下的药味似乎更浓了,混着车中暖炉的炭气,熏得他有些头晕。
他想起陈鄞雪中那张苍白的脸,和那句“梦醒后,我便想啊……”
“晦气。”他啐了一口,但心底的不祥预感却没能压下去。
“我怕他陈鄞?”陈最愤恨,精致眉眼扭曲起来,“等我坐上那个位置,第一个拿陈鄞开刀。”
可这般安慰着,心里的不安不减反增。
陈最捂着胸口,捉摸不透不安的来源,这让他又慌又烦。
不,不对。
皇宫到四皇子府有这么远距离吗?路上有这么安静吗?他带出来的随从呢,都清场去了吗,酒肆的叫卖声一起也无。
“怎么还没到?”陈最扯着嗓子。
外边的马夫未应。
“你聋了——”陈最一把掀开门帘,他正咒骂,却骤然发现不对劲。
这不是回府的路。
泥土是灰黄的,堆积的雪脏得像鸡屎。
陈最茫然地看着枯木飞快掠过,周遭死寂得渗人。
“这是哪?”他吞咽了一下,问。
驾车的人也不回头,好像背上有伤,使得坐姿诡异扭曲,“路不平,殿下还是好生坐着吧,免得被颠了出去。”
陈最看这人身影,觉得有些眼熟,但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而且这个人的身影隐隐带给陈最一种无比糟糕的预感。
“阁下是?”陈最放低语气。
这人没答。
陈最商量道:“这样吧,本皇子不问你姓名,也不问你是谁派来的,你把我拉回去,本皇子就当这件事没发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