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备马。”陈最施然起身,掸着袖口,声音浸着得意,“本皇子该进宫请功了。”
距离大朝会只不到半载时间,他的政绩又添一笔。
很好。
四皇子府金镶玉砌固然华美,却如何比得上东宫的气象万千?更何况东宫之上,还架着一把,代表天地间独一份权柄与荣极的龙椅。
玉轮瑶毂碾过路面,曳出粼粼两道辙印。
马车在宫门止步。
陈最哼着小曲下车。
“咳咳咳咳咳——”
“四弟——”
突如其来的一声差点没把陈最呛死,他下意识紧了紧怀里置着功绩的匣子。
抬眸,便见一道略显瘦削的人影。
雪覆墙头,地面积雪虽被铲了,但很快又凝了冰层。
厚重的狐毛大氅将他裹得严实,大半张脸都藏着,只留一双精明的眼。
单凭这双眼,陈最立刻认出来人。
——三皇子陈鄞。
“咳咳咳咳咳。”
苍白的手指蜷在唇边,三皇子连连咳嗽。
陈最后退几步,心中顿时警惕。
陈鄞这条狗胎里带病,身子骨跟纸糊一样。太医断言他活不过八岁,他却顽强活到了二十六。他最是惜命,对自己关爱有加,上朝时,文武百官手拿朝笏,他要揣着手炉。旁人出门带随从,他出门要带十名神医。别人府邸里养花种树,他的府邸里植的全是药材,什么珍贵名品,百年难遇的药株,他府里都是成片种。
传言曾有刺客夜袭三皇子府,失败后躲入井中。这刺客是个憋气好手,在水里憋半个时辰不成问题,但却溺死了。
为何。
因为三皇子府邸的井水里不是水,是预制汤药。只要三皇子病发,下人们就能根据三皇子病症在不同疗效的井里舀一勺出来,这大大节省了熬药时间,只需要热一热,就能在黄金时间抢救三皇子。
刺客不明情况,躲进了‘鸡屎藤井’,鸡屎藤的味道如大蒜腐烂。所以追溯根本,刺客不是溺死的,是被臭死的。
而现下,陈鄞竟然就这么站在冰天雪地之中,身边不见任何名医,也没有随从跟着。他就这么孤身立着,值守宫门的侍卫频频眺望,大概是生怕陈鄞死在这而牵连他们。
陈最挑眉问:“想通了?赖活不如好死?”
陈鄞若有似无看了眼陈最抱着的木匣,眉眼一弯:“看不出来吗?四弟,我在等你。”
陈最:“看不出来吗?我不打算理你。”
陈最一掀袍襟,让冷风往陈鄞身边吹,随后他径直向前,不曾多看陈鄞一眼。
擦身时——
“工匠叫宁十七,还是宁十九?”陈鄞轻声。
陈最步伐立刻顿在原地,他侧目:“你说什么,本皇子听不懂。”
陈鄞:“想来四弟车架一定暖和,去车里说吧。”
陈最正要说什么,就见陈鄞毫不客气地朝着他的车架去,马夫也不敢拦,不知所措地看着陈最。
废物东西,连个废物都拦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