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雪后初霁，阳光洒在覆着薄雪的同归镇屋顶上，折射出细碎的光芒。空气清冷而干净。
师徒三人在悦来居门前汇合，准备启程返回青扬宗。慕斯寒依旧是那副万事不萦于心的清冷模样，谢宁神情平和，唯有喻桐，眼神时不时偷偷瞟向师姐，一旦与谢宁目光接触，又立刻像受惊的小鹿般移开，耳根微红。
三人刚行至镇子口，还未踏上通往官道的石桥，身后便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和清脆焦急的呼唤：
“斯寒——！等等我！”
只见徐一棠骑着一匹枣红色的骏马，疾驰而来。她勒住马缰，停在慕斯寒面前，微微喘息，脸颊因疾驰和激动泛着红晕，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慕斯寒。
“斯寒，我要跟你们一起走！”
慕斯寒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并未看她，目光落在前方被积雪覆盖的官道上，声音冷淡：“回你的地方去。”
“我不！”徐一棠跳下马，几步走到慕斯寒面前，仰头看着她，眼圈说红就红，声音里带上了委屈的哭腔，“两年前你就不声不响地走了，把我一个人丢在那里！你知道我找了多久吗？现在好不容易找到你，你别想再甩开我！”
她见慕斯寒无动于衷，眼神一转，忽然带上了一丝狡黠和……若有若无的威胁，压低了些声音，却足以让旁边的谢宁和喻桐听清：
“斯寒，你要是不带我走……我就……我就一路跟着你们！你们青扬宗径斜山是吧？我知道在哪儿！你们要是不让我进门，我就在山门外搭个帐篷住下！天天敲锣打鼓，告诉所有路过的人，慕斯寒慕宗师她始乱终弃，抛下我这个弱女子不管不顾！”
喻桐在一旁听得目瞪口呆，差点没忍住鼓掌。好家伙，这徐姑娘真是……能屈能伸，胡搅蛮缠的功夫一流啊！
谢宁也是微微扶额，这位徐姑娘，为了跟上师尊，真是连名声都不要了。
徐一棠见慕斯寒依旧沉默，但周身寒气似乎更重了些，知道光威胁不行，立刻又换上了一副可怜巴巴的表情，上前轻轻拉住慕斯寒素白衣袍的袖角，轻轻晃了晃，声音软得能滴出水来：
“斯寒……带上我嘛，好不好？我保证不给你添乱！我很能干的，会做饭，会打理琐事，还会……还会给你解闷！你看你这两个徒弟，一个比一个闷，多无趣啊！带上我，路上肯定热闹很多！”
她说着，还朝谢宁和喻桐眨了眨眼。
喻桐嘴角抽搐了一下，小声嘀咕：“我们才不闷呢……”
话音未落，一股若有若无的寒意便倏地锁定了她。
喻桐浑身一僵，头皮瞬间发麻。她小心翼翼地、一点一点地抬起眼皮，正好对上慕斯寒那双清冷无波、仿佛能洞穿人心的眸子。
慕斯寒的目光并没有在徐一棠那拽着自己袖子的手上过多停留，而是越过了她，如同两道冰锥，直直地刺向刚刚嘟囔完的喻桐。
空气仿佛凝固了几秒。
就在喻桐感觉自己快要被那视线冻成冰雕时，慕斯寒开口了。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让人心底冒凉气的平静：
“谁告诉你，我住径斜山？”
“……”
喻桐瞬间汗流浃背！
“师、师尊……我……那个……就是……”
慕斯寒没再追问，只是那眼神里的寒意又重了几分，吓得喻桐缩了缩脖子，恨不得立刻化身鸵鸟。
徐一棠见状，立刻打蛇随棍上，拽着慕斯寒的袖子又轻轻晃了晃，声音放得更软，带着十足的讨好：“斯寒~你别怪小喻桐嘛，是我非要问她的。你看我这么有诚意，千山万水地找来，你就带上我嘛，我保证乖乖的，绝对不惹事！”
时间仿佛凝固了片刻。
阳光洒在雪地上，映得人睁不开眼。桥下的流水声潺潺，远处镇子的喧嚣隐隐传来。
最终，慕斯寒什么也没说。她没有甩开徐一棠的手，也没有点头同意。只是转过身，牵过自己的马，一言不发地踏上了石桥，朝着官道走去。
这态度，分明是……默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