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感觉清晰而尖锐,如同细密的针,扎在心上,不致命,却无法忽视。
可她是师姐。
是看着喻桐从那个泥猴般的小丫头,一点点长大成如今这般模样的师姐。是肩负着引导、管教之责的师姐。
同门之谊,姐妹之情,这才是她们之间应有的、正确的界限。
于是,谢宁选择了最笨拙,也最常用的方式——装作毫无察觉。
当喻桐用那灼热的目光看她时,她便垂下眼帘,专注于手中的剑诀或书卷,用侧脸冰冷的线条隔绝一切。当喻桐“无意”靠近时,她便不着痕迹地后退半步,拉开恰到好处的距离。当喻桐说出那些暧昧不清的话语时,她便用更加清冷平淡的语气,将话题引向修炼或正事。
她试图用沉默和疏离,筑起一道无形的墙,将那份不该滋生的情愫,连同自己心底那点不该有的波澜,一同隔绝在外。
然而,喻桐却像是找到了什么有趣的游戏,乐此不疲。谢宁越是躲避,她越是变本加厉。那点坏心思,在试探中愈发大胆。
有一次,谢宁在梧桐树下小憩,迷迷糊糊间,感觉有温热的气息靠近。她猛地惊醒,睁开眼,正对上喻桐近在咫尺的脸。那双漂亮的眸子里漾着得逞的笑意和毫不掩饰的迷恋,唇瓣几乎要贴上她的。
谢宁心脏骤停,几乎是本能地,一掌推开了她。
力道不重,却带着显而易见的惊慌和抗拒。
喻桐被推开,也不恼,反而舔了舔嘴唇,声音拖得长长的:“师姐~你醒啦?我看你脸上有片叶子,想帮你拿掉嘛~”
谢宁看着她那毫无悔意、甚至带着挑衅的笑容,胸口剧烈起伏,一股说不清是怒火还是别的什么情绪涌上来,让她耳根发烫。她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冷冷地瞪了喻桐一眼,起身拂袖而去。
背影,却带着一丝仓促的狼狈。
回忆的碎片渐渐模糊,妖毒的冰冷再次如同潮水般涌上,将那些带着温度的画面冻结、碾碎。
师姐……
喻仔……
两个称呼,两种身份,如同无形的枷锁,将那份早已变质的情感,死死地禁锢在寒潭之底。
意识如同沉溺在冰冷深海中的溺水者,挣扎着,试图冲破那厚重粘稠的黑暗。蚀魂妖毒的阴寒仿佛已经浸透了骨髓,连思维都变得迟缓、冻结。
不知过去了多久,或许是一瞬,或许是永恒。
一丝微弱的光感,如同针尖般刺破了沉重的眼皮。紧接着,是模糊的、晃动的光影。耳边似乎有极其细微的、压抑着的啜泣声,断断续续,像受伤的小动物在呜咽。
谢宁艰难地、极其缓慢地睁开了眼睛。
视线先是模糊一片,只能看到朦胧的木质屋顶。她试着转动僵硬的脖颈,一阵撕裂般的剧痛从胸口传来,让她闷哼一声,额角瞬间渗出细密的冷汗。
但这剧痛也让她混沌的意识清醒了几分。
视线逐渐聚焦。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趴在床沿的一个身影。乌黑的头发有些凌乱地散着,遮住了大半张脸,只能看到一小截晒成小麦色的、线条流畅的下颌,以及微微耸动的、单薄的肩膀。
那压抑的、令人心碎的啜泣声,正是从这里发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