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亭松说不出此刻是什么感觉,以往的他,看到这种特权阶级一定是极其瞧不上眼的。他会满心鄙夷。
可现在,因为陆洵的一句话,他也成为了特权阶级的享受者。
而当他彻底的踏进去的这一刻,裴亭松才更加深刻的认识到了他和陆洵那巨大的阶级鸿沟——是他无法想象也无法跨越的宽阔。
因为陆洵的一句话,裴亭松看到了世界上最先进的检测设备,听到了顶尖医师对前沿疗法深入浅出的讲解,甚至还接触到了几个他只在文献里读过的罕见病例。
但更让裴亭松惊讶的是陆洵。
在整个参观的过程中,陆洵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样无所事事或者不耐烦。相反,在对面的医生介绍到一个关于基因疗法的成本和普及的矛盾时,陆洵很自然的加入了讨论。
他就这么抱着臂的倚在昂贵的医疗设备前,姿态极其慵懒,但说出的话却格外的清晰有见地,“技术壁垒突破之后,下一个问题永远是商业化和普惠性的博弈。降低成本的路径无非就两条,要么通过大规模的应用摊薄前期的研发投入,这需要资本敢于投入长周期、高风险的项目。要么就需要有非盈利的基金会介入,承担起这部分的社会责任,推动技术下沉。可我们都知道,这两个都不容易。”
说到这,陆洵顿了顿,目光扫过那些精密的仪器,他的语气平静的不像话,“虽然不想承认,但在疾病面前,钱有时候就是划分生死的线。但这根线不应该是密不透风的铁板一块,总得有人想办法把它变得有弹性,或者。。。。。。从别的地方再搭座桥。”
对面的医生听到这话连连点头,甚至就着慈善基金的运转模式和陆洵探讨了起来。
裴亭松就这么站在一旁,听着这些讨论出了神。
他第一次看到这样的陆洵。
褪去了所有纨绔子弟的轻浮,展现出了他那个阶级与生俱来的广阔眼界和对资产运作的深刻理解。
他甚至讲述的不是像一般富二代的那种虚无缥缈的概念空谈,而是能真正推进事情落地的可行方案。
看着这样的陆洵,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像是电流般迅速窜过了裴亭松的心口,有点麻又有点烫。吞了吞口水,裴亭松慌忙地垂下了眼睫,试图将这点不合时宜的悸动彻底压下去。
他不得不承认,这样的陆洵是有魅力的。甚至是一种远超皮相的、更深刻的内在魅力。
原来。。。。。。他并不是一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草包富二代。
这个念头在裴亭松的脑海里清晰的闪过,他看的太专注想的也太出神,以至于不知道怎么回事,这句话就被他无意识的说出了声。
话音落地的瞬间,裴亭松就猛地回过了神,他心想对方好心带他来参观,结果自己还在心里编排人家。
裴亭松的脸颊腾得一下子烧了起来,他窘迫得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陆洵显然也听到了这句话,结束了和医生的对话之后,陆洵转过身看向了裴亭松。
他就这么似笑非笑饶有兴致的打量着裴亭松那通红的脸颊,然后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有趣的话,轻轻地、低低地笑了一下。
那笑声像是一片羽毛一样,轻轻的划过了裴亭松的心尖。
大步走上前,在裴亭松完全僵住的身体前站定,陆洵非常自然的伸出手,微凉的指尖轻轻的压下了裴亭松额前那一缕因为忙碌而翘起来的黑发。
“纠正一下,”微微俯身,琥珀绿的瞳孔里漾着清晰的笑意,陆洵就这么看着裴亭松的眼睛,一字一句,开玩笑的说道,“我不是富二代,我是富很多很多代。”
这句话说完,陆洵又对着裴亭松露出了一个极其灿烂、又带点臭屁的笑容。
但陆洵俯身的那一瞬间,裴亭松就什么都听不到了,鼻尖萦绕着陆洵身上那股熟悉的冷冽香气,裴亭松只能呆呆的望着陆洵那双盛满了笑意的眼睛。
世界的声音和色彩彷佛都在这一刻消失不见,裴亭松的感官里只剩下了眼前这双含笑的、绿宝石一样的眼睛,和胸腔里那失控般擂鼓的心跳声。
迷迷糊糊间,裴亭松感觉从清晨开始就围绕着两人的酸涩梅子味儿好像终于化开了,它好像酿成了某种朦朦胧胧的、会醉人的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