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已经被送出宫的周春花掂掂肩里的布包,最后再留恋的看了眼皇宫,从此满宫的荣华富贵都将与她无关。
她攥紧手心里已经属于自己的百两银票,冷风挂在身上也不觉得冷。
周春花走出城门后,久违的陷入了一阵茫然,这是她近十几年来第一次走出京城,十几年沧海桑田,物是人非,眼前所见竟让她倍觉陌生。
或许她应该先回老家去和侄子团聚。
她正纠结着是租辆驴车还是走着碰碰运气,看会不会有好心的商户经过捎带上她一程,毕竟一百两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她多用一点留给侄子的就少一点。
她在心里默默偏向后者,提腿正要走,一粒石子就滚到了她的脚边,她动作一停顺着方向看去。
一个玄衣黑靴的年轻男子倚在一棵粗树上,懒散地抱着剑,他屈起一只腿直直望着周春花,分明眼尾带笑却看得周春花呼吸急促,背冒冷汗——
这个男子,她曾见过。
她看见男子朝她走来,还看见男子的嘴唇微张,慢慢吐出一句话,霎时周春花瞳孔骤缩,脸色唰白。
第二日。
绿云皱着一张脸为章知逸梳妆,手中发梳轻柔缓慢地带过发尾,动作毫不掩饰地显出不赞成的意味:
“公主,您一定要在去吗?”
章知逸捂嘴打了个哈欠,揉揉惺忪的双眼道:“我也不想去,但是绿云,我不去不行啊。”
“有什么不行的,您是公主,金枝玉叶之身,这么劳累操心做什么。”
章知逸摇头轻叹。
傻绿云,我再不行动咱们就逃不出身首异处的下场了啊。
她强打起精神拍拍绿云搭在她肩上的手,然后站起来转了个圈给绿云看,得到绿云认可的点头后,表面潇洒挥手实则内心苦笑落泪:“走了。”
绿云二话不说的跟上。
两人前后脚坐上备好的马车,章知逸望着手边的绿云欲言又止。
其实她没打算带上绿云的,不然她不好有所动作。
不过……算了。
绿云也是担心她,下次吧,下次她再狠心一点拒绝她……
这边绿云注意到章知逸的视线,歪头疑惑地看过来,“怎么了吗公主?”
谁让今天的绿云格外惹人怜爱,让她三十七度的嘴说不出零下冷冰冰的话来。
章知逸最后说:“……没事。”
马车摇摇晃晃的驶过午门,绿云一只手从马车里伸出,亮出了出宫令牌,守门侍卫看过后便恭恭敬敬地放行。
片刻后章知逸背身掀开半边车帷,望着一点点变远变小的皇宫,神情复杂。
她之前从不觉得皇宫有多大,最多只是觉得从长乐宫到太极殿要走很远,远到走得她脚疼,但是如今脱离出来一看,这堵红墙还真是高,高到她走出来一趟就要那样繁杂难行,高到里面的大多数人进去了就是一辈子。
那句“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还真是诚不欺我。
章知逸鼻子莫名一酸:“绿云,你几岁入的宫?到如今有几年了?”
绿云:“公主忘了么?奴婢打六岁起就侍奉在您身边,至今已经是第十个年头了。”
“十年……”章知逸垂眼低喃,“绿云,那你的家人呢?这些年你可有出宫看望过他们?”
绿云漫不经心地把腰间的结饰绕在指尖轻晃,语气轻飘飘的:“当年家乡闹旱灾,爹娘要养几个弟弟,便折粮五石将我卖了,后来兜兜转转就进了宫。至于看望……奴婢也不知道他们如今住在哪里过得如何了,不过奴婢和他们天各一方各自安好便好,也没有再牵扯在一起的必要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