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禅淡淡道:“那是从前。现在……现在朕见了她就不舒服。唉!说她干什么?走吧,快走吧。朕要让你见识见识,什么才是好琴。朕的那一架琴是真正的上古桐木琴,相父当初看到了十分欣赏,父皇……父皇差点就赐给他了。”
小妹笑了一笑,紧跟在刘禅身后:“听说丞相大人的琴技也很高深,在城楼上弹一首琴曲,就吓退了曹魏十万大军……”
刘禅不悦道:“朕不喜欢听这样的话。”
小妹惊讶道:“皇上喜欢听什么?”
刘禅板起脸道:“只要是和相父无关的话,朕都喜欢听。”
小妹不服道:“今日是皇上先说到了丞相大人啊。”
刘禅又笑了起来:“这,这个是朕的不是。哈哈!是朕的不是。”
丞相府后花园中,夕阳西斜,树影幽深。诸葛亮和蒋琬沿着小径走来,站在翠竹丛中,三块山石隐在竹影中,看上去十分模糊。
诸葛亮问道:“中都护大人在做什么?”
蒋琬认真回道:“中都护大人已接过赋税之事,眼前正在清点军粮之数,看上去似是尽职尽责。不过许多人都说,中都护大人狼子野心,不可信任。”
诸葛亮笑道:“狼之可怕,在于尖牙利爪。一只失去了尖牙和利爪的狼,又有什么可怕呢?”
蒋琬后怕道:“这一次,若非丞相大人神兵天降……”
“公琰!”诸葛亮痛苦道,“败军之将,岂可言勇?”
“这次北伐失利,是出于意外。”
“面对失利,我们只能认真追寻其因,切不可推到意外上面去。否则,等待我们的只会是更惨痛的失利。”
蒋琬面带愧色道:“属下定当牢记丞相大人的教诲。”
诸葛亮叹道:“这一次大雨阻断道路,致使成都陷于险境,但最终却是一切归于平静,公琰功居首位。”
蒋琬推辞道:“不,这是大伙儿的功劳。”
“但最后做出决断的人是公琰。”诸葛亮赞赏道,“公琰不必多说什么。失去了幼常,我是心痛如裂。但看到公琰已能担当大任,我又深感欣慰啊。”
蒋琬垂首道:“属下的才能,远远不如幼常。”
诸葛亮幽幽道:“先帝曾说——幼常言过其实,不可大用。可是我却并未将这句话放在心上。我以为先帝贬低幼常,是因为中都护大人的缘故。其实先帝知人善任,在这上面,远远胜于我等。汉室的兴复大业纵然千难万难,我们也必须竭尽全力去完成。唯有如此,我们才能报答先帝的知遇之恩,才可以告慰幼常的在天之灵。唯有如此,我们才不负平生所愿——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蒋琬激动道:“丞相大人一定能完成汉室的兴复大业。”
诸葛亮目光清澈:“我很快就将返回汉中。成都之事,就多多有劳公琰。”
蒋琬犹犹豫豫道:“丞相大人回到汉中,还会……还会以向朗为丞相府行长史吗?”
“向朗办事沉稳,十分称职,我当然会让他继续担当重任。”
“可是向朗对属下说过,他不想担当行长史之职。”
诸葛亮闻言点了点头:“我去和他好好谈谈。”
第二天,向朗脚步沉重地走进了诸葛亮的书房。
诸葛亮和蔼道:“我很快就会回到汉中,巨达也应该尽快做好准备,这府中大小事务,还要多多倚仗你。”
向朗却道:“属下……属下恳请丞相大人削除属下的官职。”
诸葛亮心中一动:“为什么?”
“属下犯有大罪,属下曾私自放纵幼常,已犯了军法。”
诸葛亮难以置信道:“此事当真?可你仍然将幼常押到了成都。”
向朗痛苦道:“那是……那是因为幼常不愿……不愿逃走。”
诸葛亮怒道:“巨达,我平日里是如何教你的?”
向朗掩面泣道:“丞相大人,幼常不该死,不该死啊!”
诸葛亮被戳到痛处,却只能平静道:“幼常犯了大罪。功必赏,罪必罚。唯有执法公正,三军将士才能齐心协力,听从号令。难道巨达连这个都不明白吗?”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幼常乃智谋之士,其才足以辅佐丞相大人成就大事。丞相大人自斩智谋之士,使亲者痛,仇者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