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家兵手足无措,上前不是,后退也不是。
土坟很快就被挖出一个大坑,露出一截朽烂的棺木。
夏侯尚更加疯狂地挥动佩剑:“潘姬,潘姬,你没有死,没有死……”
细碎的土石从空中落下,砸在夏侯尚的头上、肩上,夏侯尚的脸上,汗水和泪水混在一起,早已分辨不清。剑锋忽地将一块朽烂的棺木挑了起来,棺木下露出一只狰狞的骷髅头,还有一堆散碎的白骨。
夏侯尚陡然停下剑,直愣愣地望着那堆白骨。天空中忽地亮起一道闪电,照亮了整个坟地,紧接着一个巨雷劈下,在荒野中发出轰轰回响。夏侯尚大叫一声,直挺挺栽倒在土坟上。大雨倾盆而下。众家兵七手八脚把夏侯尚抬回府中,他已经被雨淋得透湿,昏迷不醒。
夏侯尚的卧房中,纱帐低垂,夏侯尚脸色发青,双目紧闭,仰躺在卧榻上。
曹氏双眼红肿,坐在卧榻边沿上,一手握着夏侯尚的手,一手拿着绢巾,不停地擦着双眼:“大将军……大将军,你怎么成了这样啊。你可千万别吓我……你快睁开眼睛看看我啊。”
突然,卧房中的侍女都跪了下来,连呼“万岁”,曹氏抬头一看,是曹丕走了进来。
“妹妹免礼,大将军怎么样了?”曹丕已走到卧榻前,低头看着夏侯尚。
曹氏抓着夏侯尚的手摇晃着:“大将军!皇上看你来了,你快醒醒,你快醒醒啊。”
夏侯尚仍是紧闭双眼,一动不动。
曹氏绝望道:“皇上,这,这可如何是好?那,那小妖精真是狠毒啊,做了鬼都不肯放过大将军……”
曹丕低沉道:“别说了,妹妹先出去吧。”
曹氏看了看夏侯尚,又看了看曹丕,向众侍女使了个眼色,默默退到了室外,众侍女也跟了出来。
曹丕在卧榻边沿上坐下,握住夏侯尚的手,声音异常柔和道:“伯仁,朕知道你有话要对朕说,你绝不会就这样离开朕的。”
夏侯尚的身子颤动了一下,缓缓睁开了双眼。
曹丕激动道:“朕就知道,你绝不会离开朕。在满朝文武中,朕最信任的人,朕最器重的人,就是伯仁啊。”
夏侯尚的眼中溢出几滴泪珠,艰难道:“微臣……微臣再也不能……不能为皇上效犬马……犬马之力……”
“伯仁千万不要这么说。朕很快就要征讨东吴叛逆,盼着伯仁成为先锋大将,统领大魏雄兵直捣建业,生擒孙权那贼,一统天下。伯仁,朕离不开你啊。”
“微臣……微臣知道,皇上对微臣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微臣。只恨……只恨微臣无福,再也不能跟随皇上……”
曹丕急切道:“伯仁,朕永远也不会忘记,在朕最艰难的时刻,在朕受到先帝冷落的时刻,你始终和朕站在一起。朕与你虽是君臣,但在心里,朕一直把你看成了亲兄弟啊。”
“皇上天恩浩**,微臣无以回报……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皇上,微臣有几句肺腑之言,还望皇上,还望皇上能记在心中。”夏侯尚的声音越来越小了。
曹丕喉中哽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夏侯府门外,刚刚接到消息的曹真坐着马车飞驰而来,曹真不等马车停稳,已从车中跳下急奔进夏侯府。
夏侯尚已几近耳语:“皇上,司马懿乃是……乃是奸恶之徒,绝不可大用。”
“伯仁,朕知道,在朕的眼中,伯仁是兄弟,是朕的腹心。司马懿只是外人,只是朕的爪牙而已。”
“子丹兄……子丹兄虽无大才,但忠心耿耿,是我大魏的柱石之臣。还望皇上……还望皇上不要因为小过疏远子丹兄。”
“朕……朕知道。”
“广陵城远离……远离洛阳千里,大军远征,耗费极重,稍有不慎,易被东吴逆贼偷袭后路,还望皇上……还望皇上……”夏侯尚的面部陡然僵硬起来,眼中已毫无神采。
曹丕失声惊呼道:“伯仁!伯仁……”
曹真喘着粗气奔了进来,曹氏也踉踉跄跄走了进来。
曹丕泪水夺眶而出:“伯仁……你是朕的兄弟啊!”
曹真双膝一软,瘫倒在地。曹氏发疯般扑到卧榻上,号啕大哭。很快,整个夏侯府都笼罩在了哭声之中。
听到夏侯尚的死讯,司马懿沉默半晌,最终长长地叹了一声。
司马馗奇道:“小弟的办法成功了,二哥好像不高兴?”
“夏侯尚是我们兄弟最可怕的敌人,他这一死,消除了我们兄弟最大的后患,实是可喜可贺。可是,愚兄心里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司马懿有点伤感,“我们兄弟与夏侯尚明明并无私仇,却一定要置他于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