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言其实心里面自有一番计划,也正好借这件事验证他对这老妇人身份的猜测,一举两得。
但面对江凛的举动,剑修却并没有反驳。
他静静看着面前别扭的人,冷淡的眸子渐渐深了。
这个世上怎么会有江凛这样的人呢?
明明出生在最贫瘠的土壤里,可桀骜不驯的外表下,依旧藏着一份全心全意,一颗不溺于利益算计的真心。
靳言自问,如果他经历江凛所经历里的一切,遭遇最悲惨的少年时期,被自己的亲生母亲所怨恨,那颗生下来就浸泡在利益大染缸的心,一定不可避免会变得更阴沉、扭曲。
算计,算计,任何人都只会是他的一颗棋子,是自我利益攫取的一环,只有这样才会觉得安心。
但江凛不同。
他虽然充满戒心,他虽然始终处于一种不安的状态,但他还有一颗炽烈的真心。
任何坚不可摧的寒冰碰到这样的真心都会被融化的,甚至会被炙烤,会觉得手心滚烫。
喉头轻轻滚动,靳言想要做些什么,厢房的门却被轻轻敲响。
“刚刚拍下最后一位卖品的客人,是在这个厢房里吗?”
来了。
帮靳言他们付清账单的人。
听到熟悉的声音,老妇人眼睛一亮,难得手脚利落了一回,精神矍铄地跑过去,抢先狄绍一步开了门。
门外竟然站着一群紫袍人,只有中间的人与他们不同,明显穿着自己的私服,三十岁左右,是一位身材高挑的女子。
她左半边脸带着半张面具,鲜艳的衣袍被半掩在鎏黑色的披风之下,如果不是站在最中间的位置,反倒显得低调得很。
一看到她,老妇人瞬间目露惊喜,高兴又亲热地抓住她的手:“哎呦,囡囡你可算是来了,你不知道,来的路上老身我忘了带你给我的令牌,刚刚就被一群人拦了下来,竟然说老婆婆我是乞丐,要打断我的腿,真是气死老身了!”
“幸好有这几位年轻公子出手相助,不然……”说到这里,老妇人叫唤几声,难免有些嗔怪,“哎哟哎哟,你就只能在街上捡到瘸腿的老婆子咯!”
老人的衣服被拉拽已经有些衣衫褴褛的意思了,这女子身份地位明显高于周边所有人,倒也不嫌弃,安抚地摸了摸老人的脑袋,安慰着:“抱歉,干娘,是我疏忽了,但下次您来之前也要提前告诉我一声才是。”
她声音动听,态度从容,“楼里的事物繁多,难免有顾及不到的角落,知会一声,我也好去接你。若是真的被打断了腿,就算我把他们的腿也都打断,恐怕也无济于事了。”
安抚好老妇人,女子转过头,对着靳言的方向一抬手:“多谢几位公子出手相助,在下凤唳楼谭钰,不夜墟的大部分产业我都有所涉猎,日后若有帮得上忙的地方,几位可尽管来找我。”
这话其实还是说得谦虚了,靳言看过剧情,可知道这不夜墟其实就是谭钰一手扶植起来的,哪里是产业有所涉猎,实际上就是这里的主人。
在原文当中,江凛也是在阴差阳错当中救了谭钰一命,这才成了不夜墟背后真正的主人,但其实平日里,这些产业也还是归谭钰打理,江凛对这些东西并不是很感兴趣,也不是很擅长,更像是挂名的老大。
靳言一开始就猜测这老妇人定是背后有什么贵人才对,心里约摸有几个人选,但没想到这女儿竟然直接就是谭钰,倒是又省了一笔功夫。
猜测得到验证,靳言倒也不用客气:“不瞒楼主,我们现在确实有个忙需要你帮。”
谭钰眉头微挑,想着大概是处理跟他们对着干的人,已经准备好了雷厉风行的手段:“但说无妨。”
谁曾想,下一秒,靳言却道:“我们没钱了。”
谭钰:……
狄绍:?
江凛:?!
靳言依旧异常淡定,明明自己一行人已经是一群穷鬼了,但他姿态之坦然,语气之淡漠,仿佛对周围人的震惊毫无所察:“刚刚拍下最后一件卖品,现在囊中羞涩,恐怕付不起灵石了。”
谭钰愣神几秒,反应过来对方在说什么,忍不住笑出声来:“没关系,这倒是小事了,我最不缺的就是钱,至于这神鞭就当我们交个朋友,赠予你们的礼物好了。”
说罢,她拍了拍手,笑意当中逐渐夹杂了几分幸灾乐祸:“罗掌柜,这就是你要找的有眼光的知心人,你们先聊聊吧,我还有事要忙。”
话音落下,只见一群紫袍人当中,晃晃悠悠走出来一个白净小生。
他穿的倒是素净,长得也素净端正,若非身上还有未散尽的丝丝酒气,一点也看不出是那个传言中的酒鬼。
此刻走出来,盯着面不改色的靳言,罗掌柜眼神中顿时带上了几分幽怨。
说好的知己一逢相见恨晚呢!
说好的高山流水遇知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