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邺城的坚固为天下之最,兵马数以万计,二哥纵然勇武过人,也不能很快攻下。”
“这是为什么?”
“得人心者得天下。邺城之内,拥戴三弟的人,远远超过了拥戴大哥的人。”
“二哥错了。大哥镇守邺城,必是早有所备……”
“欲成大事,须得当机立断。三弟如此犹疑不决,必将断送我曹家大业!”曹彰大急,厉声喝道。
“什么大事,什么曹家大业,我不想再听到了。”曹植说着,凄然一笑,“二哥,我已经对丞相大人说过,从今以后,我只做两件事——饮酒和作诗。”
“三弟,如今势如骑虎,已不由你推辞了。我这就召来百官,推举你承袭魏王之位。”曹彰焦躁之中,不想再耗下去,一边说着,一边向殿外走去。但曹彰只走出了两步,就停了下来。
甄宓已急步走进正殿,挡在了曹彰身前。
曹彰一怔,弯腰向甄宓施了一礼。
啊,大嫂怎么来了?曹植怔怔地望着甄宓,一时不知身在何处,竟忘了上前行礼。
“二弟,你既然回来了,就该去拜见母亲。”甄宓凝视着曹彰说道。
“且待大事一了,我自当去见母亲请罪。”
“二弟所说的大事是什么?”
“大嫂身为妇人,不当过问。”
“二弟,你知道大嫂为何嫁到了曹家吗?”
“这……”曹彰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回答。
“二哥,我曹家兄弟绝不能像袁氏兄弟那样自相残杀啊!”曹植恳切地说着,竭力将目光避开甄宓,心中却有些焦急——此时此刻,大嫂实在不该出现。擅闯宫门之事,已经使她成了大失“妇德”的“罪人”,如今她又有“干涉政事”之嫌,岂不是“罪上加罪”?
日后大哥若立她为后,众人定会以此罪名对她大肆攻击。
如果大哥对她……对她有了厌倦之心,也必会以此加罪于她。
可大嫂还是出现了。她如此不避嫌疑,决不仅仅是为了维护大哥。她心里一定知道二哥的莽撞举动,只会给天下带来大乱……
“如果你愿意曹家重蹈袁氏覆辙,愿意让你的妻子成为别人的妻子,你就依照着你的愿意去行事吧。”甄宓的目光一直盯着曹彰,心中道——植弟啊植弟,在你的面前,我是一个罪人啊。
如果不是因为我,你决不会落到现在这个地步。
植弟,如果你真的可以承袭王位,我决不会加以拦阻。
可是植弟你不能,你真的不能在此时此刻承袭王位。
你太过善良,太过轻信,太过任性……
或许你能够成为一个仁爱贤明的君王,但那必须是有着良臣辅佐的太平之时。
如果此时你真的承袭了王位,那只是……只是害了你啊……
“重蹈袁氏覆辙。”曹彰喃喃念着,心中剧震——这不是仓舒当年说过的话吗?
仓舒还让我遇事冷静……
莫非,莫非我今日真的不够冷静吗?
我让三弟承袭王位,只是痛恨大哥的歹毒,并未从天下大局去着想。
大哥拥有世子的名分,党羽众多,我真的能够很快攻下邺城吗?
如果我不能很快攻下邺城,中原必是大乱,刘备、孙权也就会趁火打劫,置我曹家于死地。
到了那个时候,后人必是像嘲笑袁氏兄弟那样嘲笑我曹家兄弟。
不,我决不能让后人嘲笑我曹家兄弟!
可是,可是就这样让大哥承袭王位,我心中实是不服,不服!
“二哥,小弟知道你是一片赤诚之心。但天下大势至此,不仅是出于人谋,也是上苍注定啊。”曹植说着,向曹彰深施了一礼。
三弟如此固执,就决不会依从我。而没有三弟的依从,我的所作所为便是毫无意义。罢,罢!上天既是让大哥当了世子,必有深意,我又何必与上天对抗呢?曹彰陡然间心灰意冷,望着甄宓说道:“大嫂,你今日都看到了。不愿大哥承袭王位的人,只是我曹子文而已。除了我曹子文是一个叛逆外……”
“不,二哥不是叛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