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格尔郡很无聊吧。”
“还好。”
“还好”是‘好’呢,还是‘不太好’。”李道夫笑,替他合上教义的扉页。
“去其他郡看一看吧,身为审判者,怎么能一直呆在穹顶区呢。”
“其他郡?”
“拉尔曼郡就不错,北地雪国,你会喜欢那里的。”
林雾抿紧唇,许久才回答:“我能离开格尔郡吗……”
亲王从不允许他离开宫殿一步。
“身为我的教子,你自然是有选择的权利。”
“那您呢?”他知道自己能待在李道夫身边是因为什么。
“听亲王说,您最近的身体不太好……”
“拉尔曼郡的冬糕很有名,替我带几块回来。”
答非所问,便是答了,无需再问。
那双深邃的眼睛凝视他,垂下的眼睫很短,能让人清晰望见自己的倒影,仿佛内心的一切秘密都无所遁形。
“带不回来也不要紧,冬糕化得很快,格尔郡气候温热,总是难以储存,你替我尝一尝就行了。”
“……嗯。”
鲥鱼优雅,被网住也不会逃跑,只会坦然接受命运。
粗心的女仆摔倒,将热茶不慎倒进了鱼缸里,验证了这句话。
贡自拉尔曼郡的热西丽茶是浅红色的,云霞般侵染了透明的水。
他垂眸看它。
缥缈鱼尾渐渐收紧,鱼鳃阖动的频率渐低。
它微微仰着头,静静等待滚烫的热茶弥漫。
姿态像极了谁在引颈受戮。
但总比人要安静点,细微点。
一个气泡也没有出现,鲥鱼以最完美优雅的姿态接受了命运。
一刻钟后,尸体坠落。
即使是死亡也那么安静,宽大漂亮的鱼尾铺在缸底,作为自己的墓床。
他也会这样吗?
林雾收回视线。
他远不及鲥鱼优雅,命运来临时,他没有漂亮的鱼尾作为自己的墓床。
“把水倒掉吧,鱼死了。”
第二天,他在李道夫的帮助下,秘密离开了格尔郡。
几个月后,他到达拉尔曼郡的一处边境城市,成为了审判军团一位平平无奇的审判者。
接到的第一个任务,是前往安定平和的博尔林格勒,逮捕一批攻击力不高,但数量庞大的鼹鼠厄。
不过等他到达时,才发现博尔林格勒正在和秋林郡开战,那批鼹鼠厄也混在战场上煽风点火。
人们只注意到人类战场,却没察觉城市外围酝酿的恐怖阴影——百年难见之大厄潮。
铺天盖地的硝烟,黑云压城,伸手不见五指,灾厄肆虐,无一幸免。
地表悄然出现一条裂谷,一切不幸和可怖的象征,源源不断爬出来怪物。
在死人里找活人,在残肢里找完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