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知澄。”他听见宋观南说。
宋观南的声音低沉沙哑。杨知澄恍惚一瞬,突然被他按住后颈。
冰冷湿润的吻落了下来。
他几乎未曾如此主动过。
杨知澄恍惚地想。
他睁开眼,对上宋观南的眼睛。那双瞳孔里,只剩下冷漠和麻木。眼白上攀爬起密密麻麻、诡谲恐怖的花纹,在黑暗中模糊又怪异地摇曳着。
那是什么……那是什么?
杨知澄被一种莫名的恐惧感扼住。他双腿发软,怔怔地看着宋观南的眼睛。
宋观南一伸手,正好握在他腰际的伤口上。
杨知澄浑身一个激灵,下意识想躲开。宋观南却死死地控制着他,一寸也不许他远离。
宋观南的身体,宋观南的腰腹,宋观南带着薄茧的手,还有那熟悉的、包裹住他的檀香味。
那双眼睛始终被死寂笼罩。可此时此刻,他却像抚摸过一个陌生的东西似的,手心的触感缓慢且清晰地,一寸寸从杨知澄背脊路过。
杨知澄的呼吸开始变得困难。他攥着宋观南的道袍,看见那一片片微雾似的黑气缭绕在宋观南的身边,在他的视野里飘动。
宋观南的手从背脊一路向下。杨知澄感觉自己双眼在艰难的呼吸下漫出一点生理性的泪水,想挣脱,但扯到了伤口,又一个激灵卸了劲。
他惶惑地睁着眼,浑身轻微地战栗着。
窗外的雨声渐重。楼下的流浪猫好像跑进走廊里,在屋外喵喵叫着。
猫叫声穿过宿舍的木门变得模糊不清,一声声细碎地传来,不轻不重地撩着杨知澄所剩无几的神经。
天色蒙蒙亮时,宋观南才轻轻退开一步。
他扶着站都站不稳的杨知澄靠坐在地上。杨知澄眨了下酸涩的眼睛望向他,却见那极为不稳定的黑气已经消失不见,只是宋观南的面色变得更加青白,更加不像是活人了。
而那诡异的灰色花纹这时已消失了大半,只剩下一丁点灰还浮在泛着血丝的眼白上。
雨终于彻底地小了下来,只有毛毛细雨还在窗外飘洒。微亮的天光慢慢地占据了小半边窗户。
宋观南抱着他。
手臂还是有力的,只是触感冰冷,再也没有活人的温度。他的身上除了檀香味,还有无法忽视的血腥味,缠绕在檀香味之间,格外刺鼻。
杨知澄闭上眼,慢慢将头埋在宋观南颈间。
宋观南没有推开他,也没有再扼住他的脖子,像方才一样,追魂索命似的。
他就想起大一的时候。
大一时养父母和他吵了一架,原因是养父母总不让他们亲生的孩子杨知宇和他说话。每一次他们教训杨知宇时,态度活像见到一个晦气的魔鬼。
“你找他干嘛啊,他又不是你的亲哥哥!”
杨知澄很难理解为什么自己要遭遇到如此的对待。几次争吵未果,便负气不收他们的生活费,连过年都不回去了。
要说难过,也许也没有那么难过。
只是宋观南家里似乎有事,就提前几天回了家。除夕时,杨知澄一个人坐在宿舍里。
养父母也从他没有回家的那天开始便不再过问他的事情。杨知澄听着手机里的报时声,忽然间就觉得怪没意思的。
人在独处的时候就容易钻牛角尖。
杨知澄躺在床上准备睡觉的时候,就想,总归还是自己一个人待着啊。
他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甚至对亲生父母一丁点印象也无。也许未来也不知道该往哪里去。
那就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转点后杨知澄就爬上床睡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