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在城市的脉搏里无声滑行,霓虹灯的光带像融化的糖果,涂抹在元一诺失神的侧脸上。乔映绾那句“这才是对的”还在耳边回响,像一根冰冷的针,精准地刺入她试图忽略的麻木深处。
她关上的不止是一扇门,还有门后那个可能存在的、模糊的、属于“元一诺”自己的影子。
回到顶层公寓,玄关的感应灯亮起,驱散了一小片黑暗。乔映绾脱下高跟鞋,赤脚踩在地板上,没有像往常一样直接走向卧室,而是回头看了元一诺一眼。
元一诺还站在原地,低着头,像一尊被抽走了灵魂的漂亮玩偶。
乔映绾微微蹙眉,折返回来,站在她面前。指尖挑起她的下巴,迫使她抬头。灯光下,元一诺的眼睛有些空洞,残留着酒会上未散的惊悸,还有一丝更深沉的、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失落。
“还在想?”乔映绾的声音在空旷的玄关里显得格外清晰,带着一丝不悦。
元一诺猛地回神,慌忙摇头:“没有!”
乔映绾审视着她,目光锐利,仿佛要剥开她脆弱的伪装,看看里面是否还藏着不该有的念头。元一诺被她看得头皮发麻,下意识地想要后退,下巴却被捏住,动弹不得。
就在元一诺以为又会迎来一场冷暴力的训诫时,乔映绾却松开了手。她什么也没说,只是转身,牵起元一诺的手,走向卧室。
“睡觉。”
命令依旧简短。
元一诺被她牵着,像牵线木偶般洗漱,换上睡衣,躺进被子里。乔映绾在她身侧躺下,手臂习惯性地揽过她的腰,将人圈进自己怀里。
房间里只留了一盏昏暗的床头灯。元一诺闭着眼,身体僵硬,毫无睡意。周导的话,乔映绾的眼神,交织在脑海里,让她心乱如麻。
就在她以为会这样睁眼到天亮时,头顶传来一声极轻的、几乎听不见的叹息。
然后,一段极其轻柔、甚至有些生涩的哼唱,响了起来。
没有歌词,只是简单的旋律,调子……有些熟悉,又有些古怪的跑调。
是那首她们一起看过的老电影里的插曲。
元一诺猛地睁开眼,难以置信地仰起头。乔映绾闭着眼,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哼唱的节奏缓慢而安抚,与她平日里冷冽的形象判若两人。那跑调的旋律,在此刻昏暗静谧的卧室里,显得笨拙,却又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温柔?
暴君收起了她所有的利刺和冰冷,用这种最不擅长的方式,笨拙地安抚着她受惊的宠物。
元一诺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酸涩与一种扭曲的暖流交织着涌上来,瞬间淹没了之前所有的失落和恐慌。她将脸更深地埋进乔映绾的颈窝,贪婪地汲取着这份独属于她的、扭曲的温暖。
鬼使神差地,她悄悄伸出手,摸到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凭借记忆和黑暗中微弱的屏幕反光,她凭着感觉,飞快地按下了录音键。
手机屏幕微弱地亮了一下,又迅速暗下去。
乔映绾的哼唱还在继续,对这个小动作毫无察觉。
元一诺紧紧握着手机,像是握着一个偷来的、滚烫的秘密。那跑调的旋律,透过薄薄的机身,仿佛直接烙在了她的心上。
第二天清晨,元一诺在乔映绾起床后,才敢拿出手机。她戴着耳机,屏住呼吸,点开了那段录音。
嘈杂的电流底噪中,乔映绾那独特而清冷的声线,带着刚睡醒的微哑,哼唱着跑调的旋律,轻柔地回荡在耳膜里。偶尔还能听到布料摩擦的细微声响,和她自己当时压抑的、细微的呼吸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