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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霁走出小院时,停下脚步思索。王府是他的家,可随着他渐渐长大,这个家却开始与他生出了一些疏离感。
不是说父母不好了,这是正常现象。他前世也有类似的感觉,长大了,和父母不是接近,而是疏远。他已经不能像小孩子一样扑进父母的怀里了,而且成长也带来了很多尴尬和避讳。
“宇文幼儿园”的孩子们,虽然都是兄弟姐妹,但他跟他们的距离更大。鱼奴和恬奴随着懂事,外加被别的孩子带着,已经开始学会敬畏他了。
和他最亲近的,就是墨墨这个兄弟了。墨墨搬出去了,虽然他们办公的时候,他们也还能再见,可必定会生分的。
宇文霁龇牙,仿佛吃了酸涩的果子,从牙根都开始难受。
“墨墨,你喜欢什么样的淑女?”但作为一个心理上的大哥,宇文霁还是十分憋屈地,把这个问题问了出来。
“嗯?”吕墨襟只瞬间疑惑,却很快意识到,是自己年纪到了,只是没有长辈给他操持,他的身份在丕州既高又低(世家出身,平王家奴,却又是小平王的竹马近臣),也没人直接到他面前来求亲。
宇文霁身边的年轻人,如木茄和乐安,也都定亲了。木茄那边都说好了,日后生孩子,一个姓桶,一个姓木,若还有多的,就姓刘(他母亲和未婚妻,都姓刘)。未婚妻那边说要带三个妾嫁过来,让他生养更多点。
(未婚妻:别都让我生。)
吕墨襟到现在也没听说吕家还有其他后人,他还有一个延续家族的责任在,按道理说,他是一定要娶妻生子的。
可是吕墨襟坐在那思索了片刻,摇了摇头:“不了。代我谢过王妃。”
“为何?”
“暂时无意。”
“哦。”宇文霁点头,吕墨襟还很年轻,二十四五找另外一半才是正当年,三十也不晚,宇文霁上带出了点笑来,他赶紧抿住嘴唇,把笑意藏住。
吕墨襟在想自己的事情,也没在意。
其实,他一想到跟女子成亲,浑身汗毛就都炸起来了。和女子正常相处他很正常,他常常会思念自己早逝的母亲,过目不忘的好处,就是十几年过去,他依旧能在脑海中回忆起母亲的点点滴滴。他也很喜欢崔王妃和素合,对桶义的母亲刘夫人敬佩有加,喜欢小丫头恬奴,会把她抱在膝盖上玩耍。
让他抵触的,是和女子的亲密接触。
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也是好男风的。
说起来,他当年想着可能要和男子有亲密接触,也是反感的。但那是违抗他本意的厌恶感,不是现在这种怪异的不适。
像是他这样的男子,找好女子实在是害了人家。尤其若是没能早早有孕,更是要害苦了人家。
他还在岐阳的时候,有个族兄就这样。一直生不出孩子来,与妻子敦伦,最初还能勉力而行,后来只能吃药,再后来开始殴打妻子,直至将妻子活活打死,可妻子的娘家又把她妹妹嫁来了(小世家的)。
但这种事,外头自然是不知道的,只道这位族兄的原配是染疾而亡的,毕竟先前也常常听说她生病(被打了养伤)。妻家再嫁一个女儿过来,说的也是看重他的人品,信得过女儿能过好日子。
吕墨襟不想变成那种废物,绝后就绝后。毕竟,他当年去求老平王,都没想过自己能活到现在这个年纪。
至于日后找不找男人?他对男人其实也……
吕墨襟捏了捏手指头:谁能配得上我?
他和宇文霁太熟悉了,宇文霁是他的家人,而床上人,给吕墨襟的感觉是个“外人”,此时此刻,竟让他彻底把宇文霁忽略了。
此事于两人来说,其实都是小事,提过就过去了。他们的正事实在是太多了。
虽然在关外时已经筛过一次,但如此庞大数量的移民,该有麻烦,总归还是会有的。
头一年,就发生了十几次小规模的叛乱。各地督亭卫官兵累计死伤四百多人,也正是靠他们,所有叛乱都熄灭在了萌芽里。
宇文霁于是一咬牙,建督亭学,征召这些死伤者的子女入学。
没儿子的,女儿可入学。只可本人,禁止亲戚顶替名额,将来督亭司将建立女卫营。宇文霁明白拿当年撑死后诬告媳妇的婆婆举例,这要是能抓进牢里关着,兴许能让她长点教训。且,趁此机会,监狱体系也该打扫一下,把妖魔鬼怪捏出来掐死了。
可即使明明白白说了,女学生的事情上,还是闹出了许多幺蛾子。最普遍的就是兄弟(过继的)代替,或丈夫代替。
性别不对的,顶替者抽一顿,挂外边示众,直到本人前来。
本人愿意学,就留下学。本人不愿意,主动放弃,就再给一笔抚恤,但之后,朝廷不再管。这都是在大庭广众下发生的,一切明明白白。
也有本人来不了,已得急病死了,或者残了。
这个就得督亭司继续深查了。
次年,督亭学扩招——有斩首的军人子女皆可参加,家中有军人伤残者优先,但也只是优先获得考试名额。
所有学员,若最终考核不合格,还是无法上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