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过婚嫁,仆人制造的远高于部落水平的物品,外加随行医官治病,姑婆渐渐也有了一点自己的实力。且她与大单于生了两个男孩,大单于极其喜爱两个孩子,在他们还年幼时,就给予了他们许多草场土地和人马。
然后大单于就死了,他的长子,也就是被他杀掉了的那位阏氏的儿子,继承单于之位。
他继位之后,是要收继婚的……
姑婆再次嫁给了她的继子,她还年幼的两个孩子离开了大单于王庭,开始单独过活。而这两个少年人还没长大,姑婆就去世了,且再没生育过。
但她对图穆部还是有影响的,他们取消了许多糟糕的,泯灭人性的习俗。比如有事没事杀两个通神,或在劫掠到女性后集体侵害。这也正是他们壮大的原因,在草原时,很多杂胡小部落愿意主动投入图穆部。可这种行为,又被主流所排斥。
怪不得图穆部和中原没联系,这一家子能延续到现在,也很不容易。
图穆三兄弟原本的名字,按照汉话翻译过来就是“图穆家的长子”“图穆家的老二”“图穆家的小儿子”。
他们现在的名字,等于是直译。
人家自己也觉得没问题,可宇文霁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多管闲事。
他觉得熊爹当初给马粪将军改名,应该也是同样的想法——分派军令的时候,喊一声“马粪接令!”实在太可怕了。
他也是类似的感觉,总觉得是喊熊大熊二……
“我若给三位改个名,可好?”宇文霁试探着问,准备好了一旦三人露出不快,立刻拒绝。目前丕州最重要的还是团结问题,熊大熊二就熊大熊二吧。
老大老二顿时便喜笑颜开了,老三慢了一拍,看起来有些不乐意:“好好好!世子给我们取的一定是好名字!”
宇文霁笑了,原来这三位也是故意的。
名字在这个时代吧,重要又不重要。不重要到,什么乱七八糟的都能当名字。可重要到,起名这事儿能构建起微妙的联系。而且丕州众将也给他们起了不少名字,用谁的,不用谁的,这都是麻烦,这下好了,他们用宇文霁给起的,既能和宇文霁拉起关系,又不得罪任何人。
图穆部的安置,到现在为止,看似平静无波,其实已经杀了一百多号了。
当地人最夸张的一件事,是有人结伙,意图劫掠图穆部为奴。宇文霁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他们为什么敢这么干?还特意找人去问,万一是有坏人传了假消息呢?
结果囚犯回答得很简单直接:“他们是外来人,不会有人管。我们是本地人,至多打一顿。”
都被抓了,竟然还如此笃定。
图穆部被杀的,就简单直接多了,就是抢劫、杀人,和侮辱他人(有男有女)。就是野惯了,管不住自己。
宇文霁的一视同仁,让局势快速安定。就是方家家主方玲有点讨厌,几次私下里找到宇文霁,对着他嘀咕“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宇文霁寻思着老师方品没这么蠢啊?私下里透了一点情况,有幸见到颇有城府的老师变了脸。
后来方玲就再没说过类似的话,但崔棘私下里偷偷暗示他,方家发生了内斗。
宇文霁就叹气,丕州这小破州已经乱子颇多了,岐阳那得乱成什么样?
把自己从回忆里拉出来,宇文霁将注意力放在起名字的这件事上。
“穆拓(tuo),拓者,托举也。穆迩,迩,近也。穆幺儿,小儿子。”
这下三个人都笑了,拿起了各自的纸条,这代表着他们与宇文霁更加亲近了。
宇文霁又道:“我母亲想找些同伴打猎玩耍,诸位家中女眷可愿来王府相陪?”
三人越发大喜:“愿的!愿的!”
宇文霁在图穆部到达后,多少意识到最初的想法有些天真,因为他不知道图穆部的习俗如何,万一他让人家女眷陪伴母亲,是一种侮辱的表示呢?别刚安抚好,就又打起来了。
现在他确定没问题,这才提出。疾勒人还是部落式的生活,所以很多部落头领的妻女一样要进行劳作,只有正经大部落或大贵族的女眷才彻底脱产。
杂胡就有了中层贵族女性去服侍高层贵族女性的风俗,甚至他们会很高兴妻女在大部落怀孕,明知道孩子和自己没有血缘关系,也会将其当成亲生子女抚养,族人也无异议,这样的孩子继承家业也没什么值得惊讶的——他们甚至认为这样的孩子会更强大更聪慧。
所以宇文霁让他们的妻女来服侍崔王妃,同样是亲近信任的表示。
他们出,吕墨襟进,一进来就看见宇文霁对着窗户发呆,他笑了笑,道:“景光,我们的人与谢蚕的下人接触过了,谢蚕不是畏惧你杀了他,他是畏惧孙家。”
“……孙家?栖州孙家?”宇文霁莫名其妙,“我哪认识孙家啊?”
可在他看来没影的事情,在谢蚕看来,却是真相。他在对赵驹彻底失望后,回去仔细思考了一番,得出了一个和宇文霁合作也无妨的结论。想在赵驹离开后,与宇文霁开诚布公地谈一谈的,暂时居于其下也无妨,毕竟他没有人手,初时只能当个光杆刺史,还需慢慢积攒势力。
但宇文霁在赵驹离开时,送上了《造纸术》。
谢蚕一见,大惊。
他不认为宇文霁能拿出如此神物,这必定是文风极重的世家,经历几代,乃至十几代人的钻研,得到的成果。且他认为宇文霁一脸平静地把它送出去,是因为根本没有认识到此物的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