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起,曦光破云而出,空气中残留着雨后的潮湿之气。
悦昇客栈外,两个南衙兵卫在搜查两辆马车,帷帘一白一青,华冠锦幔。
宝珠倚窗下望,“小姐,南衙卫果然去而复返,他们这次搜查得更细致,连咱们的马车都不放过。”
“无妨,让他们查。”任知宜不以为意。
照昨夜的情形,南衙卫只说“搜查”,不说“搜捕”,搜的究竟是人还是物都不敢说清楚,可见事有隐晦。只要他们没在客栈抓到人,便不能将窝藏的罪名安在她们身上。
听小姐这么说,宝珠放下心来,专心为她描眉画钿,不一会儿的功夫,铜镜中清丽容色愈加夺目。
“小姐,咱们的银子本就剩得不多,何必非要雇两辆马车?”
“这里是京城,天子脚下。若你一身素衣,又无车马代步,恐怕连博文斋的大门都走不进去。”
任知宜转过身,将一支碧玉钗插在宝珠头上,满意地点了点头,“不只是我,你去博文斋谈生意也要精心妆扮,这样才不会让对方看轻你。”
宝珠叹了口气,“我担心会把小姐交代的差事搞砸。”
任知宜纤指抹上口脂,在宝珠的唇瓣上轻轻一点,小脸立添两分娇艳。
“不要在对方面前露怯,那是行商大忌。”
二人下楼,店家早已等在客栈外。
他主动撩起马车帷帘,语带感激,“多谢姑娘昨日提点,今早我已将那做假账的伙计送了官。若不是姑娘,我的损失可就大了。”
“客栈生意这么好,您还愁没有银钱?”任知宜淡淡一笑。
店家微微一怔,旋即会意。
大胤会试春闱方过,外地的举子大多留京等待放榜,兆京客栈是一房难求,任知宜是多加了五两银子,店家才腾出一间房。
店家搓着手掌,哂笑道:“您瞧我这脑子糊涂的,姑娘帮了小老儿这么大的忙,后面的房钱就不必再给了。”
任知宜莞尔一笑,“多谢店家。”
————
马车行过两条街,到达刘府。
任知宜轻启帷帘,拢了拢青色羽纱披风,袅袅婷婷地下了马车。
门前车水马龙,宾客络绎不绝。
侍从见到任知宜,立刻上前见礼,满脸堆笑,“您是?”
任知宜递上拜寿帖,温声道:“家父灵州长史任平,应刘世伯之邀,前来贺寿。”
侍从心领神会,忙领路进门。
庭深院长,曲径扶疏,花园回廊旁假山林立,错落有致。
侍从一边殷勤带路,一边解释道:“北面是府中厅堂,东面是书房,南面是两位少爷的书阁。眼下老爷正在厅堂待客,他提前吩咐过,让小人先带姑娘去书堂等候。”
任知宜眉心一蹙,“世伯大寿,我理应亲自献上寿礼,为何要去书堂?”
侍从遥遥指着不远处的二层书阁,“老爷说,寿礼直接交予大少爷即可。”
任知宜眉峰一聚,紧了紧怀中木匣,拿出几粒碎银递给他,“今日我有极重要的事情需要与世伯当面商谈,还请代为通传一声。”
“姑娘有所不知。”侍从接过银子,掩口低声,“近一年里,刘府的人情琐事都是大少爷在拿主意。他的意思,就代表我们老爷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