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骁的话问出来,许从唯整个人都是懵的。
虽然只是一句普通的询问,但那一刻他像是浑身赤果,就这么被人从里到外看了个遍。
大脑宕机,一片空白,许从唯仿佛丢失了那片刻的记忆,他像个傻子似的坐在床边,直到李骁松开他的手,掀被子下了床,这才恍如梦醒,伸手给对方拿来了毛衣。
李骁往头上一套,去卫生间洗漱。
水声沙沙,许从唯像犯了什么大错,手足无措地站在客厅里。
他反复回忆着刚才李骁说话时的语气,脸上的表情,企图从字词中找到别样的意思。
小孩能有什么其他心思,李骁只是在问他想什么而已。
水声停了,卫生间和书房挨着。
李骁站在门口,往书房里瞥了一眼,里面的灯亮着,许从唯应该进去过。
“舅舅,东西有少吗?”
许从唯顺着他的视线也看了眼书房,微微愣神,意识到对方说的是什么,勉强提了提唇角:“没少,是你给我找回来的?”
孩子都大大方方地问了,他没道理还在那扭捏。
李骁又“嗯”一声。
头一阵阵的疼,睡完一觉比上午更难受了。
许从唯走到他身边:“怎么找到的?警察叔叔都还没破案。”
李骁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而问他:“我妈妈是个什么样的人?”
许从唯又是一愣。
他今天发愣的次数太多了,主要是李骁说出口的话没一句能立刻接上的。
“你妈妈啊……”许从唯有片刻的思考,“她是个很好的人。”
“有多好?”李骁追问道。
许从唯又卡壳了。
跟儿子聊妈妈挺尴尬的,特别是许从唯这种道德感比较高、又恰巧怀着点小心思的,就更张不了那个口。
他转身去拿李骁的外套:“去、去医院再说吧。”
小区外就有诊所,屋里开着暖气,李骁坐在长凳上,肩塌着,腿伸着,眼皮总往下耷拉。
护士有点年轻,第一针没下准,给扎出血了,不住地道歉。
李骁连“没关系”都没力气说。
被扎第二针时他微微皱了下眉,许从唯在旁边别过去脸,半道上却还是忍不住偷偷看了,看得又心疼,轻轻“哎”了一声,脸上的五官都拧巴着,看着比当事人还疼。
等到贴上胶布,许从唯把李骁扎了针的左手小心翼翼地捧到自己这儿,低头仔细地查看了半天的医用胶布,最后用双手轻轻把他的手拢起来暖着。
“都烧到三十九度了,中午就不应该让你睡觉,早点过来。”
提到“睡觉”这两个字李骁就困,他刚才吃了退烧药,现在估计是药劲起来了。
许从唯挺挺腰,把自己坐高点儿:“你靠着我睡会儿?”
李骁偏头看他一眼。
要是按照以前,许从唯没必要说这句,李骁就已经歪他身上黏一起了,但今天即便是说了,李骁也没第一时间靠过来。
“不睡,”李骁就这么看着他,“等舅舅说话呢。”
许从唯张了张嘴,反应过来后又重新闭上。
“说……什么呢?”
“你们之间的事。”
许从唯有点犯难,他和江风雪之间的回忆寥寥无几,根本没什么可以拿出来说的。
甚至大部分时间,他更像一个阴暗的偷窥者,在不知名的角落里注视着江风雪,听着多少有点变态。
“我……我和你妈妈家住得近,”许从唯低下头,看自己捂着的李骁的手,“你妈妈是个很开朗的人,她喜欢笑,每天都很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