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我寻思,咱们要不还是忍忍?”方才高冲对严世蕃恨得咬牙切齿,现在要动真格搞那死胖子,高冲又怯了,“咱们是街上的铺面,和顺天府治中斗不就是和城隍爷斗吗?”
断人財路,如杀人父母。
郝师爷问:“那由著他折腾?”
“唉~”高冲左腿打右腿,“好像也不成,铺面要被折腾黄了。忍著也不行,不忍也不行,有没有啥法子能唬住他?不动手的那种。”
高冲从太阳穴到后脑一阵一阵抽痛。
见高冲呲牙咧嘴,郝师爷说道:“行了,別想了,不是你该操心的事,你把与何以道生意的货单子给我瞧一眼。”
高冲应诺,去柜檯后取帐本。
何以道是户部卖贡粮时与郝师爷掛线的徽商,真应了他那句话,“龙有龙道,鼠有鼠道,你有用著我的一天。”
何以道长个灵敏的狗鼻子,郝仁牙行开业没几日,就被他嗅到,紧著往上送生意,前期牙行生意大半来自徽商何以道。
自然,何以道並非钱多烧的,他见郝师爷有把牙行开到棋盘街地界的本事,怎能不巴结?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倒说得通。
郝师爷翻看帐本。
徽州这地吴头楚尾,保界山谷,无田可种。没田种总不能饿死吧,於是徽州人自寻出路,靠往来商贾活命。
何以道早年靠开中发家,近年传闻盐制要变,寻常商人挣不到钱,何以道改行什么挣钱做什么,现在搞些宣纸墨砚等文化物件。
这一单走得便是徽墨。
徽墨有啥好的,郝师爷没看出来,不过在京中价格照比其他墨要高,郝师爷能卡要挣点,走一趟下来,几十两入帐。蚊子再小也是肉啊,郝师爷饿极了,啥都吃。
正翻著,一顶暖轿停在“高记牙行”下,通身披著油布,油布下又垫层毛毡,轿帘一掀,透出一股热乎气儿。
內宫司大璫高福垫著乾儿子的背踩下,
望著“高记牙行”四个字,笑道,“这字也太丑了。”
郝仁一瞟,见是高福,忙屁顛屁顛迎上去!
“高大人!”
“你啊,”高福紧了紧袄子,走进堂內,被冻得直皱眉,“开门做生意,多弄几个火盆啊,店里寒气如此重,上门的客人准冻跑嘍。”
“这不是手里紧嘛,嘿嘿。”郝仁在夏府內总能见到高公公,一来二去,俩人算熟识。
“高记?怎和我一个姓?”
高福微微蹙眉,高福这眉毛有意思,像两个黄豆贴在眉骨上。
“高冲!愣著做什么?!还不来拜见高公公!”
高冲回过神,心惊师爷还有宫里的人脉呢?!
转念一想,
师爷这人,在哪都吃得开。
不情不愿上前,“拜见高公公。”
高福展顏一笑,“倒是我的本家,难怪叫这名。”又看向郝仁,“你这牌匾字太丑,人要被你嚇跑了。”
郝师爷马屁紧著跟上:“小人这不就等著高公公您吗?老爷我都没找!”
说两句好话不丟人,果然,高福被逗得开心,
“属你小子最油嘴滑舌,来,笔墨伺候。”
“我去拿!”
“不用你的,”高福叫住郝仁,“我自己带了。”
小太监捧出一套名贵的笔墨纸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