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秋的雨来得快去得快。
三人走出食堂时,天幕宁静。她们慌慌张张回到宿舍,事发现场并没有物品受损。
板凳桌子水盆编织袋该在的都在。
孙玉枕头下面不该在的东西也在。
方秋芙也瞄了一眼自己的皮箱,没有挪过位置,大抵她的小宝贝们也都在。
天已经黑了大半,屋顶吊着的灯泡发出昏黄的光,映得两道人影格外清晰。
陈秀萍坐在她的床铺上抽泣,恰好位于宿舍的最左侧。
另一端尽头,一个穿着拼色花布衫的年轻女知青靠着墙蹲下,手里还捏着几根头发,眼神死死盯着陈秀萍,不时还朝着她露齿笑。
“到底什么情况?”孙玉疑惑。
陈秀萍像是终于见到青天大老爷的苦主,扯着孙玉的胳膊,哭得那叫一个肝肠寸断,“玉姐,她她她!她扯我头发!”她伸出食指,颤颤巍巍指向墙角的陌生知青,“好痛啊!”
方秋芙跟着看过去。
那是一个面容冷冽的年轻女人。年纪看起来和她差不多,脸颊还未完全褪去稚嫩,一双眼尾上翘的柳叶眼却带了股不合时宜的攻击性,像蛇一般死死盯着陈秀萍。
她就这样倚墙而坐。
身上披了件旧衫,样式重裁过,两种截然不同的面料诡异地缝合在一起,颜色古怪,墨绿配漆色,布料间还穿插着粗糙的缝线。
灯泡随窗外的夜风晃了晃,女知青忽然举起手里的头发丝晃了晃,吹了口气,旋即扯了一个灿烂的笑容,唇边露出两个深深的酒窝,牙齿泛着银光。
陈秀萍吓得要往孙玉身上拱,“你快替我收拾她!玉玉玉、玉姐!你不是大姐嘛,你得为我伸张正义呀!”
孙玉嫌弃地把她推开,害怕粘上她的鼻涕。
她正色道,“你把事情说清楚,到底是什么个情况,我才能公正地判断啊!”
陈秀萍哭够,泪水是一滴也没有了。
她空抹了两下脸,眼神有些躲闪,但还是坚持她的原告核心诉求,“反正就是她的错,突然朝我扑过来,拽着我头发不松,还吓我说要给我剃光头!疯女人!”
众人又看向那个新来的知青。
这么生猛?
女知青没去迎她们的目光,她朝着陈秀萍挑了下眉,嘴角还挂着那个渗人的笑容,也不开口辩解,倒像是在无声威胁,仿佛陈秀萍不说真话,她就真的敢拿刀给她剃头。
陈秀萍被吓得背皮发麻,下意识摸了摸她引以为豪的秀发,最终还是松口,没有了之前的底气,“好吧,她进门的时候,我说她穿衣服好奇怪,花花绿绿的,像个疯婆子……”
真相大白。
孙玉白了她一眼,“给你说了你那嘴巴迟早要挨打!”
陈秀萍转了转眼珠子,还在嘴硬,“我怎么知道她反应那么大……”
另一侧,得知缘由的方秋芙和刘翠兰走过去,准备扶那个新来的知青从地上起来。
方秋芙刚准备拉她,刘翠兰忽然催动搅屎棍技能,用最无辜的语气小声说了句,“确实是挺奇怪,花花绿……”
“翠兰你的蝴蝶兰花盆倒了!”方秋芙吓得半死,生怕再起战况,赶紧一把将刘翠兰推开,以最快的速度拉起地上的女知青,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小宇宙,“你还没领被子吧,我带你去!走!”
女知青原本想拒绝,被她猛然一拉,三两步就被拽出宿舍。
“砰——”
门合上。
方秋芙觉得喉咙发紧。
心脏还在扑通扑通。
女知青并不领情,她狐疑打量一圈,原本想要说两句难听的话,见到方秋芙不断喘气,好像要死了,还是忍住冲动,把毒死人的话语压了回去,只是冷漠道了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