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说着恨她的话,可说出口后那些真实的恨却开始随着压抑的泪一同流逝减弱。
哪怕恨她,可是只有在她怀里才敢放任自己软弱,才能让自己害怕。
“谢玥,不许再哭了。”声音又冷又严厉和先前那副温柔模样好似两人。
现在的谢玥哪里能接受这种落差,委屈得要死。
倔强地咬住下唇,无声哭得更凶了。
虞眠歌眉头皱得更深,后知后觉自己说错了话,“谢玥,你哭得太多太久,眼睛会受不了。”
这是在解释,可被解释的人压根不想听不想理。
“对不起。”
谢玥不理,他才不相信。
“我说错话了,原谅我,然后不要哭了。”放柔了声音,明明不习惯这么说话,真说时又自然得不行。还怕最后一句被当做命令,又加了句,“好吗?”
谢玥还是没说话,只是慢慢止住了泪。他已经感到自己的眼睛变得胀痛,理智告诉他哭泣是最没用的事,可还是没控制住。
如果虞眠歌没来,那他也不会这样软弱不堪。
感受到怀里的人不再流泪,温声细语:“很好,很乖。”
吃一堑长一智,虞眠歌自觉地保持这样陌生的音调,然后说:“你闭上眼,我带你离开。”
马六死不瞑目的尸体就倒在跟前,虞眠歌倒是觉得她死的太舒服了,眼底黑沉浓郁到化为实质般。
“嗯。”
主导权全权放给了虞眠歌,让她处理这一切。
放开手,虞眠歌带着人转了个身背对尸体,小声说:“等我一会儿。”
走上前将掉落在地的那一只长簪捡了回来,伸手放在还插在脖子上的那一根簪子,正想拔又顿在原地,她说:“谢玥,捂住耳朵。”
在谢玥双手捂住耳朵的那一刻才利落地将簪子拔出。
两只簪子随意擦拭后放到自己袖中,后走到谢玥身旁,注意到他此刻披散的发和不整的衣裳,不能这么出去。
看他,他还在听着自己的话,闭眼乖乖地认真捂耳朵。
细细看他的脸,眉头轻蹙,眼睛又肿又红,鬓角的发也因为泪水沾湿粘在脸颊上,还染上了自己的血,狼狈可怜得不行。
长睫垂落掩住眼底的冷意。
今天的人,她一个也不会放过。
上前,抬手将谢玥耳边的手放下,欲自己上手替他整理衣裳。
谢玥一惊,理智回笼,敏感的神经被虞眠歌的举动挑动,迅速睁开眼。
一怔——他没想到看到的是这样的虞眠歌,这样狼狈的虞眠歌。
天降来拯救的神女并没有五彩铠甲,也不神采奕奕一尘不染。
惊觉,原来这样浓重的血腥气,更多的源于面前这人身上。
脸上脖颈上溅了好几滴血,侧脸上有两道明显的利刃划破的伤痕,不丑,只是显得本就极具攻击性的脸更凶了。
血已经不流了,不过被他的泪晕染地更加吓人。整齐的发也变得散乱,侧边落下好几缕发,有一段异常齐整短促的发,应该是被刀割断的。
好看的衣裳上,染了好多、好多的血,他都快记不起今日她穿的衣裳颜色,但绝不是这样鲜红暗沉交杂的红,唯有一角裙摆仍旧霜白刺眼让他心颤。
一颗泪珠砸到了虞眠歌手背,她抬眸,发现止了泪的人又开始流泪。
虞眠歌轻叹,他真的好能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