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周说道:“明天早上,你电话给乔源带话,说你在虹口老宅等他,有重要的事要说。”他顿了顿,“记住,一定要让他单独来。”
林棠微微蹙眉,“我知道了。”
陈默送她出去时,巷子里的雾更浓了。
老周道:“林小姐,路上小心。”
……
林棠回到家,便是这般巧,程青竟寻来了。
她像被猎枪追赶的小鹿般撞进来,哭声里带着股子破音的颤:“姐姐,乔爷他、他要杀我!说我泄露了他和日本人的事,要把我绑去沉黄浦江!”
她的发髻散了,碎发黏在满是泪痕的脸上,月白旗袍的下摆撕裂了一大块,膝盖处渗着血,样子十分惨烈。
林棠只能扶着她去房间,让她梳洗了,听她说着那些个事,故事过程并不相同,可无一不在告诉她,乔源是个卖国贼、是个混账。
她的心沉落了下去。
她想她也许当真是错了,她跟了他,一直是被欺骗、被伤害,那些利益当前,他是容不下她的,他分明要杀了她,可她为什么会被他那些个甜言蜜语就哄得昏了头?
走廊里传来阿秀的脚步声,林棠赶紧擦了擦脸。
“阿秀,给阿尘打电话。”
阿秀愣了愣,还是走过去拿起了电话。
电话通了,阿秀的声音传来:“阿尘哥,小姐找你……”她看了林棠一眼,“程小姐在我们这里……”
挂了电话,阿秀和林棠说:“阿尘会和乔爷说的。可是小姐,你要做什么?”
林棠不语,只是望着窗外的雾。
“我要做的……是我早该做的事。”
程青哭了一阵,就睡下了。
阿秀也睡着了。
只林棠站在窗前,看着窗外的雾,露出东方一点点散去,露出鱼肚白。
谁也不知道那一夜,她站在那里,究竟想了什么。
……
陈默离开虹口老宅,去的却不是裁缝铺,他前后张望,见无人尾随,这才去了陈宅。
陈侃正在睡梦中,被人惊扰一脸不快,待人通报是陈默时,他却如同鲤鱼打挺一般,穿着睡衣冲了出去,看着陈默,脸上是一种扭曲的期待,“得手了?”
陈默点头。
陈侃就又问:“尸体呢?”
陈默皱眉,半晌道:“被他那个开车的小兄弟带走了。”
“阿尘?”陈侃一下揪住他的衣服,吼道,“你就这么让他给带走了?没有亲眼看着他死了,你到我这儿来做什么?!”
“我可是神枪手,百米之内穿杨射柳!当时我和他的距离不到十米,还不是一枪毙命?后来林棠挡在我们中间,你如果想让我一起杀了的话我没意见!”他不悦地拍开了陈侃的手。
陈侃这才不情不愿地松开来,只是依旧拧着眉,怀疑地问道:“你真的看到他死了?”
陈默冷然道:“你如果不信我,当初就别找我动手。”
陈侃不语。
忠叔这会儿也闻声走了出来,他说道:“如果乔源死了,那可是大新闻,藏不住的!我去打听打听!”
忠叔戴着帽出去。
而陈默向陈侃伸出了手,“陈少爷,你答应我的酬劳呢,现在该给了吗?”
陈侃“呵”地一声冷笑,从喉头挤出一丝不屑来,转身去房间取出以大银元,塞他手里,“不是都说你们这样的人很有信仰吗,没想到你的眼里,倒是钱更重要。”
陈侃盯着陈默手里的银元,忽然笑出声来,那笑声像被掐住的夜猫,带着股子扭曲的得意:“那又怎么样,反正锄奸队本来就是要杀他的,我不过是顺道再赚陈少爷一波而已。”
陈侃嘴角勾了起来,说道:“你倒是是个聪明人。”
陈默拱手,“陈少爷,山高水长,来日总有相见的地方。放心,我不会和你的林小姐说破这秘密,也祝你和林小姐百年好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