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挣扎着要捡相机,另一个壮汉抬脚踹在他肚子上:“再闹,把你也送进太平间!”
那记者也着实硬气,捂着肚子爬起来,吐了口带血的唾沫:“你们这群帮凶!乔源死了也是个卖国贼!”
那些个壮汉也不是吃素的,对方这般嚣张,辱及他们帮主,自然是饱以老拳,还是陈叔叫了停:“算了,不要在这里添血了。”
那些个壮汉才住手。
滤昼 记者吐了口血水,愤愤然地走了。
忠叔盯着这混乱的场面,拽住小周,指了指旁边的通道:“去,躲在那儿,过会儿看看他们把乔源运哪儿去。”
小周点头,猫着腰溜过去。
忠叔则摸出块银元,快步走到那踹的记者身边,把银元塞进他手里:“小兄弟,那新月帮的乔源真的……”
记者瞥了眼银元,啐了一口:“死透了!一脸个死相,可惜没拍到照片,晦气!”
忠叔嘴角方才扯出点笑,又拍了拍记者的肩膀:“辛苦你了。”
记者揉着肚子走了。
忠叔转身望向手术室门口。
阿尘正蹲在地上,抱着乔源的尸体,肩膀一耸一耸的。
新月帮的壮汉围成个圈,把他们挡在里面,像群护着死狼的狗。
忠叔整了整衣裳,觉得自己没有必要再留下去,他该回去告诉少爷这个好消息了。
人啊,当真是生死难料,乔源这只横行江城的“活阎王”,谁也料不到会死在自己夫人手里头,到头来也不过是裹着块渗血的白布,被手下像拖死狗似的往太平间送。
忠叔摇了摇头,把这些念头甩出去。
他走到医院外,走出一条马路,上了车:“回陈宅。”
……
忠叔回到陈宅。
陈侃坐在沙发上,手里端着半杯威士忌,杯壁上凝着水珠。
忠叔看到他颓唐的样子,刚见到乔源死了时的激动登时化为乌有,甚至有些鄙薄地在想:这陈家的子弟,当真一个不如一个。
陈侃听到脚步声,微微抬起眸子。
而忠叔只能快速低下头,老老实实地说道:“我去看过,乔源应该是死了。”
陈侃握着威士忌杯的手猛地一紧,杯壁上的水珠顺着指缝滴在地毯上,晕开深色的渍。
他抬头时眼睛红得像要滴血,有抑制不住的激动:“你再说一遍?”
“听到医院医生说,子弹打穿了心脏,没救回来。”忠叔沉着脸说道,“我把消息透给相熟的报社,他们记者都去了,那记者是看到乔源死透了。”
“啪——”威士忌杯砸在大理石茶几上,碎片溅得满地都是。
陈侃猛地站起来,西装外套滑到地上也不在意,他攥住忠叔的肩膀,指节泛白:“你没骗我?他真的死了?”
“不敢骗您。”忠叔望着他扭曲的脸,眼底有丝讥嘲,但面容却依旧沉静,“乔源是当真死了,新月帮的人个个都像丧家之犬。”
陈侃笑了,着股子歇斯底里的痛快。
他转身扑向酒柜,又摸出一瓶威士忌,拧开瓶盖对着嘴灌,辛辣的酒液顺着下巴流进领口,染湿了胸前的衬衫。
“六年前……”他抹了把嘴,酒液顺着指缝滴在地板上,“他抢我的锦棠,杀我的人,现在终于遭报应了!”
“少爷,您别喝了。”忠叔想去抢酒瓶,却被陈侃挥开。
“不喝?”陈侃瞪着他,眼睛里全是红血丝,“我等这一天等了两千多个日夜!乔源那个杂碎,以为自己是江城的活阎王,结果呢?死在自己最爱的女人手里!哈哈哈哈!”他放纵地笑着,突然把酒瓶往地上一摔,玻璃碎片溅得老远,“我要去找林棠,告诉她这个好消息!”
陈侃如同疯魔,根本不顾忠叔的阻拦,让人开车去了虹口老宅。
……
虹口老宅的门是被陈侃踹开的。
阿秀攥着围裙角开门时,还没看清人,就被他揪住手腕:“锦棠呢?”
“小姐……去了工厂。”阿秀从没见过这么癫狂的陈侃,不由吓得缩了缩手,“昨天工厂炸了,她今早天没亮就去善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