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手!”刀疤脸一声令下,十几个地痞蜂拥而上。
乔源劈手夺过一根砸过来的木棍,拧断的声音在雪夜里格外清脆。
他抬脚踹飞一个扑过来的地痞,那人撞在墙根的煤堆上,痛得嗷叫着滚进雪堆。
“就这点能耐?”他冷笑,挥拳打在另一个地痞的下巴上,那人直接倒在地上,牙齿混着血吐出来。
刀疤脸见势不妙,悄悄绕到他背后,手里的铁棍举得老高——乔源刚转身,铁棍就砸在他后脑勺,眼前一黑,踉跄了两步。
“狗娘养的……”他骂着,想挥拳,却被几个地痞按住胳膊,粗麻袋装了上来。拳头雨点般落在他身上,肋骨传来刺痛,他挣扎着踹翻一个,却越来越无力。
在失去意识前,乔源最后一个念想是:当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
……
乔源是被冷水泼醒的。
他咳嗽着,睁开眼,头疼得像要裂开。,嘴里满是血腥味,后脑勺肿了个大包,黏糊糊的。
眼前是间冷硬的房间,墙面刷着灰白的漆,墙角堆着几个贴满日文标签的木箱,煤油灯挂在天花板上,黄光晃得他眼睛疼。
他的手脚被粗麻绳绑在木椅上,手腕勒出红痕,挣扎间磨破了皮,渗出的血沾在麻绳上,结成暗褐色的痂。
“乔先生醒了?”
旁边站着两个穿黑制服的人,为首的是个戴圆框眼镜的男人,嘴角挂着冷笑,手里把玩着一把勃朗宁手枪。
乔源皱着眉:“你们是谁?”
男人掏出一本黑色证件,晃了晃:“76号行动组,王育贤。”
“76号是什么东西?”
王育贤闻言冷笑,把黑色证件“啪”地拍在乔源面前的木桌上,圆框眼镜后的眼睛里透着阴鸷:“乔先生刚从国外喝了几年洋墨水,倒忘了江城的规矩?76号是汪主席直属的行动处,管着这地界的黑白两道,日本人的宪兵队都要给我们几分面子——你打了斧头帮的人,敢跟日本人的狗叫板,也不问问我们答不答应?”
乔源盯着那本印着“76号”字样的证件,喉结动了动,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汪主席?我看是日本人养的哈巴狗吧?”
“乔先生!”王育贤的脸瞬间沉下来,手指扣住腰间的勃朗宁,枪套摩擦的声音在冷屋里格外刺耳,“你最好搞清楚自己的处境——现在是你求着我们给条活路,不是我们求你。”
乔源这人向来吃软不吃硬,何况又是在这孤家寡人的境地,闻言只是一声冷笑,“我乔源出来混第一天,就没把生死放在心上。今儿我乔源是折在你们受伤啊,要我求你们?想得倒美!”
王育贤被他激怒,想要再拔枪,却被另一人劝住,那人低声道:“你忘了,这是汪主席要的人——”
乔源看出他们受制于人,也断不敢杀了自己,当下只是冷笑。
而王育贤愣了愣,脸上随即带起笑意,只是这笑容有点勉强:“乔先生这风度倒不减当年!也难怪汪主席早闻乔先生的名声,这番听闻您回到江城,可不能让您折辱在斧头帮的宵小手里,可怎么也得带您回来,想让您加入我们呢!”
乔源挑眉,晃了晃被捆绑的手腕,“这就是你们的待客之道?”
王育贤道:“这确实也是怠慢,不过我们也知道乔爷武力过人,当年单枪匹马挑了斧头帮三个堂口,这般绑着方才能好好说话。”
“那你们可是误会了,如今乔某孑然一人,刚刚回来得知连我的新月帮也都解散了,如今我赤手空拳,可没什么值得利用的价值。”
王育贤推了推眼镜:“乔先生谦虚了。你和陈先生的恩怨,我们也早有耳闻,他当年找共产党人枪杀您,如今又娶了您的妻子,这般怨恨可是您能忍得?我们不过是想借您的力,好好和陈先生对付对付罢了!”
乔源心念急转,想起刚刚卖酒老头说过“陈侃如今在汪伪政府做财政次长”,这汪伪政府和这76号看来大有关联,难道他们是不信陈侃,要让自己来对付他么
他不明对方来意,当下只嗤笑一声,却牵动后脑勺的伤口,疼得皱起眉:“我就是个帮派混饭的,不懂什么政府斗争。”
对方见乔源软硬不吃,便有些着恼。
“我就说,一个青帮的过气头子,有什么好客气的?”
正在僵持之际,门被“吱呀”推开。
乔源抬眼,只见一个穿藏青呢子军装的女人站在门口,短发梳得齐整,腰间别着把擦得锃亮的勃朗宁,领章上的银星闪着冷光,女人显得甚为英姿飒爽,只是当他看到她的面庞时,整个人却是一僵——那人竟是程青。
“王组长。”她开口,声音较之当年的娇媚多了冷淡,更多了几分上位者的威严,“让我来劝劝这位乔爷吧。”
王育贤本是满脸戾气,听到程青声音,竟又堆了笑,说道:“是了,程组长,忘记您和这位乔先生还有一段缘了。”
乔源打量着眼前的程青,既是迷惑,又是陌生,但更多的,是带着对其身上沾染血腥味的厌恶。
程青站在他面前,一张冰山面容却骤然绽放笑颜,“乔爷,好久不见了。”
乔源绷着脸,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