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离那个人所在的城市,邬嬴终于得以喘气,带上馥儿去李宅。
温度暖得发热,后院摆了茶座。
母亲戴着墨镜躺在藤椅上晒太阳,身旁的秘书如常汇报一周总结,两位美甲师则一前一后为她护理手指甲和脚趾甲。
李复妍见两人没打招呼就过来,立时让其他人先回去,起身牵起馥儿往室内走。
邬嬴独自在后院逛了会儿,不知不觉走到围墙前。
一墙之隔的晏宅阒寂无声,屋主出事后,这座豪华别墅无人接手,甚至还盛传闹鬼和入住后会倒霉的都市传说。
世人对陌生事物总是遐想联翩,然而,那些年的故事并没有那么鲜艳。
当年分别后,两人经历了漫长的戒断期。
距离万里千山,晏玥传来简陋教室和农村自建房的照片。
邬嬴虽没去过现场,但不难想象环境有多落后。
何况如今晏家经济拮据,不可能给女儿提供多好的条件。
那就只能由自己来补。
五年日夜,数不清的包裹从京城飞往远方。
到了最难的高考关,得知北舞招收芭蕾特长生,她忙将消息递过去。
农村教育资源差,要考入京难如登天。
要是能走特招,也不失为一个办法。
可晏玥却一个劲地和她说对不起,“嬴嬴,我想读法律。”
飞上天的白天鹅,就此折翼了。
现实就是这么残忍,芭蕾曾是她一人的遗憾,现在却成了两人共同的创痕。
那天,她也像这样停在围墙下,默然注视那栋再也不亮灯的房子,一个人无助地流泪。
记忆里仍留存那儿灯火辉煌的模样,她仿佛站在一座荒废已久的游乐园面前,眼睁睁看着昔日烈火烹油般的繁华高楼,沦落成鬼气森森的废墟。
许多不着边际的事开闸似地冲进脑海,浑身又不舒服了。
原来只要沾染过那个人的气息,哪怕经年累月涤荡,仍能扰得自己心神不宁。
她眉心收缩,随即拨通秘书的电话,临时决定去国外出差。
*
途经东三环中路,晏玥远望车窗外的中央电视台总部大楼。
来京两周,终于有落地的实感。
小时候很多人以上电视为荣,她也曾接受过采访,那是自己为数不多的高光时刻。
“来,有请我们状元谈一下感想。”
2015年高考放榜不久,镇领导和村干部红光满面带着村民上门祝贺。
村道上鞭炮震天响,省市媒体紧随而至齐聚晏家庭院。
一群人喧喧嚷嚷涌进屋内,记者们高举话筒争先抢问的模样,像极了屋檐下嗷嗷待哺的燕雏。
“老晏家祖坟冒青烟啊!”
“我们鸿六村飞出金凤凰啦!”
“几百年来村里首个状元!”
村民挨个在镜头前夸夸其谈,其中一个记者逮住机会冲到她面前,“晏同学,请问你对以720高分拔得省理科状元有什么看法?有什么经验传授给学妹学弟?”
昔时,亢奋的她只想早点将消息告知远方那位。
既然不能第一时间联络,那便在全国观众面前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