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有些人的存在,会像凿子一样,在你以为坚不可摧的壳上,敲开一道裂缝。光会透进来,风会灌进来,疼痛,却也鲜活。
晨光渐暖,晒干了账册的最后一页。沈青重新将它们包好,连同玉坠,仔细藏入怀中。
她必须动身了。在这里待得越久,越危险。
就在她准备离开时,庙门外传来了脚步声。
不是一个人。是几个,步伐沉稳,训练有素。
沈青瞬间绷紧,短刃滑入掌心,闪身躲到残破的神像后,屏住呼吸。
门被推开。
阳光涌入,照亮了来人青色的衣角。
“出来吧,沈姑娘。”是谢衡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是我。”
沈青没动。
“江姑娘还活着。”谢衡又说了一句。
沈青从神像后走出。庙门口站着谢衡和两名随从,三人都带着伤,其中一人手臂还吊着绷带。谢衡的脸色比往日苍白,眼下有浓重的青影,但眼神依旧清明锐利。
“你怎么找到我的?”沈青问,手中短刃未收。
“推测。”谢衡走进庙内,目光扫过地上尚未干透的水渍和蒲团上账册压出的痕迹,“下游河滩有攀爬的痕迹,附近能藏身又便于观察的地方不多。这里是最近的。”
他停顿片刻,看着沈青:“冯阚抓了江姑娘,关在悦来客栈独院的地窖里。暂时……没有用刑。他在等。”
“等什么?”
“等我,或者……你。”谢衡声音低沉,“他想用江姑娘,换回账册。或者,换我们闭嘴。”
沈青心脏一缩:“你打算怎么办?”
谢衡没有立刻回答。他走到破窗前,望着外面荒凉的田野。
“昨夜医馆,我的人死了三个,伤了五个。”他缓缓道,“王知县根本不是请我‘商议公事’,而是软禁。我费了很大力气才脱身。冯阚这是狗急跳墙了。他背后的人……给了他很大的压力,或者,许诺了更大的好处。”
他转过身,看向沈青:“账册,我看过了。比我想的……更惊人。牵扯的不止冯阚,不止龙游商帮,还有户部、工部,甚至可能牵连到一位郡王。”
沈青瞳孔微缩。郡王?皇亲国戚?
“所以,”谢衡扯了扯嘴角,那笑容冰冷,“这已经不仅仅是一桩冤案了。这是一场你死我活的博弈。江姑娘,现在是棋盘上最重要的一颗子。”
“你想用她交换?”沈青声音发寒。
“不。”谢衡摇头,“交换没用。冯阚拿到账册,第一件事就是杀我们灭口。他输不起。”
他走近两步,压低声音:“我要救她出来。但不是硬闯。冯阚现在草木皆兵,硬闯只会逼他鱼死网破。”
“那怎么做?”
谢衡从怀中取出一卷小小的纸筒:“这是悦来客栈的布局图,包括地窖入口和守卫换班时辰。冯阚身边最得力的六个亲卫,昨夜在医馆折了两个,剩下四个,两个守地窖,两个贴身护卫。客栈里还有十来个普通护院。”
他将纸筒递给沈青:“我需要一个人,在明日丑时,从客栈后厨的排水沟潜入,制造混乱,引开部分守卫。我的人会在前门佯攻,趁机救出江姑娘。”
“为什么是我?”沈青接过纸筒,“你的人不能做?”
“我的人,冯阚都认得。”谢衡看着她,“而且,你救她的决心,比任何人都强。只有你,能在那种情况下,做出最正确的判断。”
沈青展开纸筒,快速记忆着上面的路线和标记。图纸画得很细,连排水沟的宽度、地窖门锁的类型都标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