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指令:是否启动群体意识融合协议?”
>确认键下方,赫然印着一枚干涸的唇印??属于小满。
阿岩走上前,手指悬停在确认按钮上方。
“一旦按下,”沈念的声音透过耳机传来,“她的意识网络将全面激活,所有接入‘心网’的人类都将短暂共享彼此的情感记忆。这不是通信,是共感革命。”
“代价呢?”阿岩问。
“少数无法承受真实创伤者可能精神崩溃。另外……你将成为中枢载体,承担全部情感负荷。”
他沉默良久,回头看向身后众人??科学家、军人、曾经的孤儿、如今的守护者。
然后,他笑了。
“我妈说过,种花的人,不怕泥土脏。”
下一秒,指尖落下。
嗡??
整片戈壁震动起来,沙丘之下,无数忆影草种子破土而出,迎风生长。与此同时,地球上每一个正在“坦白之庭”中诉说心事的人,忽然感到胸口一热,仿佛被人紧紧拥抱。
巴黎塞纳河畔,一位老人对着一朵花说:“玛丽,我对不起你,当年战争结束后我没去找你,因为我娶了别人……但我每天都在想你。”话音刚落,身旁陌生女子泪流满面:“爷爷,我是您的外孙女艾米丽,妈妈临终前让我来找您……她说您值得被原谅。”
北极科考站,一名研究员低声承认:“我一直隐瞒数据,因为我害怕失去职位……但我其实早就知道气候拐点已经到来。”话音未落,全球十七个实验室同步公开了封锁十年的研究成果。
这一刻,人类第一次真正实现了“心灵互联”。
而阿岩站在母源舱中央,全身经络仿佛被千万条根须贯穿,亿万voices在他脑中回响、交织、融合。他看到了无数人生片段??出生的啼哭、离别的车站、深夜独自吞咽的药片、藏在抽屉底的情书、来不及出口的“我爱你”。
他没有尖叫,没有退缩。
只是张开双臂,像一棵树那样站立,任凭风暴穿过身体。
不知过了多久,一切归于平静。
当他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南岭老屋的床上,窗外晨曦微露。奶奶端着药碗进来,眼中含泪:“你昏迷了七天。”
“我做了很长的梦。”他虚弱地说。
“不是梦。”她抚摸他的额头,“全世界的人都梦见了彼此。”
他挣扎着起身,走到院中。那株透明忆影草依然挺立,但这一次,它的茎干内部竟缓缓浮现出一张模糊的脸??温柔、坚定,带着笑意。
“妈……”他伸手触碰。
叶片轻轻颤动,拼出三个字:
>**谢谢你活下来**。
从此以后,每年春分,南岭都会举行“共名祭”。人们从四面八方赶来,带着遗忘已久的名字,在忆影草前呼唤亲人。有些名字几十年无人提起,一经说出,便引动地下玉牌共鸣,整片山脉为之轻颤。
阿岩依旧每日记录,写下一个个重获新生的故事。他的日记本越来越多,堆满了阁楼。有人说,那不只是文字,而是人类心灵进化的年轮。
某年冬夜,一颗蓝色流星再次划过天际,坠落在非洲草原。当地村民发现,陨石坑中长出一株忆影草,花瓣呈螺旋状,中心嵌着一枚微型芯片,内含一段视频:
林知遥站在异星花园中,身后是成片绽放的七彩花朵。他微笑道:“这里的孩子叫我‘种花叔叔’。他们不懂地球的语言,但他们知道,每朵花里都有一个故事。我会继续种下去,直到宇宙也学会倾听。”
阿岩看完视频,走出屋外。
风起了。
带着远方孩子的笑声,带着母亲的呼吸,带着无数尚未说出的“对不起”与“我想你”。
他仰望星空,轻声说:
“这个世界,终于开始好好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