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么说，无非就是希望我爱你。”
连胜耸肩，站直身子往外走。
余周周最后看了一眼祁连模糊的画像，起身时有些低血糖，险些没站稳，扶着墓碑才继续往前走。
连胜忽然转身，余周周躲避不及，撞在他身上。
连胜低头，看见她在寒风中通红的脸。他看着她皱眉仰头，不解地看他，他一直知道她的眼珠子很黑很亮，温润地盛着一滩水，但这次她撞在她胸膛，他忽然发现她原来这么小一只，就像一条鱼一样。
“你说对了，”连胜开口，承认得大大方方，但他的语气里微乎其微的一颤，彰示了他的紧张，“那么，你就没有那么一刻爱过我吗？”
“你在海边牵着我的手时说过爱我的，你在窗前哭泣说你坚持不下去时说过爱我的，你在床上情难自已时说过爱我的……难道从前就都是假的吗？难道你能说你一直都在做戏吗？”
余周周看着他的眼睛。
他的受伤，他的心痛溢于言表。
于是她一字一句，笔笔坚定地写到：
“你这样一副爱我的样子，就好像曾经我因你而受到的灾难一笔勾销了。你以为你这样会让我怜惜你吗？会让我挽留你吗？会让我为你让利吗？不，你只会让我感到不寒而栗，如果我真的爱你，那我以前流的每一滴泪是不是罪有应得？”
她把画板递给他，随后绕过他往前走。
连胜读完，三步并做两步，赶上她，拉住她的手腕，迫使她停下脚步。
“你以为你受到的苦难，就全来自我一人吗？”
他抓住她的肩膀，把她拽到自己怀中，迫使她回头，看已经走过了的祁连的墓碑。
“你猜猜，你敬爱的祁连爷爷，为你铺了一条怎样的光明大道，嗯？要不要我为你介绍介绍？毕竟也曾是这条路的铺路人之一呢。”
“你以为祁连对你有多好？你说你是因为他才有了这条命，可你真的觉得，他想让你活下去吗？他不过是让你多受了十几年罪罢了。”
连胜感受到扳她头的手湿润，低头，果然看见她脸上清泪两行。
原本还要恶毒百倍的话霎时咽下，不再看她，把目光移开，很轻地叹了一口气。
“余周周，我太清楚你的处境了。”
“在我被祁连丢在孤岛独自求生的时候，我看着一望无际的大海，那时我就像你一样大，我就在想，他祁连就是给我送一个杀手来也好，至少不要像现在这样，连海浪都不愿回应我。”
“在我被祁连人为制造的经济危机里痛不欲生时，我眼睁睁看着资金蒸发，小马在我的办公室门口踌躇不敢告诉我最新的股票信息，我站窗前，数我被祁连丢出祁连帮还有几天。”
“在我被情人击中三枪，躺在床上感受她留给我的余温时，我无法思考她拷走的机密文件会对我造成多大的影响，我无法思考我将要面临一个怎样的前所未有的危机，我一直在想，是不是她原本就是这样的人，只是我误会了呢？”
“在我这么多个至暗时刻，你都为我重新覆盖了一层你的颜色。我以为你爱我的。明明我们为彼此做了这么多。你明明是爱我的啊。”
余周周撇头，在他怀里无声地挣扎。
“就当可怜我，”连胜把她紧紧锢在怀里，“余周周，我罪大恶极，我早已耗费尽了心力，我想象不到，除了你还有谁会爱我。”
连胜越抱越紧，终于余周周从他怀里挣脱，抬手打了他一巴掌。
连胜的脸被打偏，满脸错愕，他的手指颤抖，拿不住余周周给他的画板，于是画纸散落一地，他们曾经的对话散落一地。
他只觉得好乱，密密麻麻的黑色的扭曲的字，爬在地上，他努力不去辨别写的是什么，两人曾吵得不可开交的话却兀自地闯进他的脑海里。
最让他难过的是，一字一句里，密密麻麻是她的泪和泪中她的绝望。
当时他说了什么？让她这样难过？
不记得了。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