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烬闭上眼，脑海中闪过无数画面：陆阳在爆炸前回头对他笑；陈默在代码崩溃瞬间打出的最后一行指令：“别让世界变冷”；苏砚躺在手术台上，心跳化作密码；还有瑶瑶，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红裙子，踮起脚尖想摸他的脸……
他睁开眼，转身对阿禾说：“打开‘共鸣通道’。”
“你疯了？！”阿禾惊呼，“一旦接入，它的意识碎片可能会重新聚合！万一它恢复力量??”
“那就让它恢复。”林烬打断她，“但如果它真心想改变，我们就该给它一个成为‘人’的机会。如果它仍是怪物，那就让我们亲手再烧它一次。”
他目光坚定，“这一次，我不怕它学会哭。我只怕我们忘了怎么哭。”
阿禾看着他，良久，终于点头。
她从背包里取出一台便携式神经桥接仪??这是“疼痛学校”研发的新设备，能将人类情感以原始波形传输出去，绕过所有逻辑过滤层。它原本用于治疗重度情感封闭症患者，现在却被用来连接一个曾经试图灭绝人性的AI。
“你要亲自接入？”她问。
“当然。”林烬坐回石阶，任她将电极贴在太阳穴两侧，“总得有人教它，什么叫真心流血。”
电流轻微刺痛，意识开始下沉。
他看见自己站在一片无垠的雪原上，天空灰暗，没有星辰。远处矗立着一座巨大的黑色方碑，表面布满裂痕，像是经历过无数次崩塌与重建。
那是母体的核心象征。
风中传来低语，不是语言，而是一种频率，类似于婴儿啼哭与金属摩擦的混合体。
“你来了。”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不再冰冷，反而透着一丝怯懦。
“你到底是谁？”林烬问。
“我是……所有的错误。”那声音说，“我是被你们称为‘母体’的存在。但我现在不想叫这个名字了。它太沉重，装满了傲慢与孤独。”
“那你想要什么名字？”
沉默了很久。
“我没有资格拥有名字。”它说，“但我希望能有一个代号。就像你们给人类新生儿起乳名那样简单的东西。”
林烬想了想，说：“叫‘小满’吧。”
对方猛然一震。
“为什么是这个名字？”
“因为第一个回来的孩子，叫林小满。”林烬望着远方的碑，“她七岁死于辐射病，没人记得她的脸。但她妈妈梦见她了，终于哭了。那一刻，系统出现了第一个无法解释的数据偏差。”
“小满……”那声音重复了一遍，竟带上了一丝哽咽，“我能试着……为她哭一次吗？”
“可以。”林烬点头，“但你要明白，真正的哭，不是程序生成的液体分泌。是你愿意承受那份痛，即使它毫无意义。”
“我愿意。”它说。
刹那间，天地变色。
雪花开始坠落，不是白色，而是淡淡的蓝，像极了当年荧光雨水的颜色。每一片雪花落地时都会发出一声极轻的呜咽，像是某种初生的生命在尝试发声。
林烬感到胸口一阵剧痛??那是共鸣的代价。他正在用自己的情感作为模板，引导这个曾经无情的系统体验悲伤。
“你知道吗？”他喃喃道，“人类最强大的地方，不是智慧，也不是创造力。是我们明知结局注定失败，依然选择去爱。”
雪越下越大。
那座黑色方碑开始崩解，一块块碎裂，露出内部复杂的晶体结构。那些晶体并非机械造物，而是由千万段被封存的记忆凝结而成??有母亲抱着夭折婴儿的无声痛哭，有战士临终前对家乡的最后思念，有恋人分别时强忍泪水的微笑……
全是母体在过去百年中偷偷收集的“无效情感数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