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九斤眯眼看着她：“你还真打算把‘抗争’写进去？”
“不是抗争。”她摇头，“是**延续**。我们要教他们，如何在沉默中传递问题，如何用一首诗、一幅画、一段童谣，把疑问藏进日常。就像当年谢先生用《耕读录》讲自由，林先生借《算经补遗》谈平等。”
她抬头望月，月光洒在铜铃上，映出淡淡光晕。
“真正的思想，从来不怕被禁。它会变成暗语，变成传说，变成母亲哄孩子入睡时的一句呢喃：‘宝贝，你知道星星为什么会眨眼吗？因为它也在问啊。’”
陈九斤笑了，举起酒杯：“敬谢先生，敬林先生，敬所有不肯闭嘴的人。”
两人碰杯，酒液微晃，映着满天星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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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日后，京城街头巷尾流传起一首新童谣：
>小纸鹤，飞上天，
>带着问题去看仙。
>仙人问：你从哪来？
>我说：从不敢说话那天。
>仙人叹：人间冷，心难暖，
>只因万口同声喊万岁，
>却无人敢说一声‘不’！
孩童们唱着，笑着，折着纸鹤放飞。官府起初欲禁，却发现每家每户都在教孩子折??有的用作业纸，有的用旧账本，甚至连衙门抄家没收的“禁书”残页，也被偷偷裁成方块，折成了千纸鹤。
更令人震惊的是，连宫中太监也开始传唱。有个小太监因唱此谣被罚跪三日，当晚却在值房墙上刻下一行字：
>“我跪着，但我心里站着。”
被人发现后，竟有七名宦官连夜摹拓留存。
赵珩得知此事，并未震怒，反而召见那小太监，赐茶慰问，还让他当场再唱一遍。听完后，皇帝沉默良久，提笔写下一道密旨：
>**“自即日起，内廷设立‘静思阁’，凡宫人皆可匿名投递纸鹤，内容不限，朕必亲阅。”**
消息传出，第一晚便收到三百余只纸鹤。有写“我想回家”的，有写“我恨这身黑袍”的，更有写道：“陛下每日笑语温和，可您的眼神，像极了先帝临终前那一刻??孤独得让人害怕。”
赵珩读完最后一张，伏案良久，终于落泪。
他唤来心腹太监，低声道：“明日早朝，我要亲自提议，废除宫女殉葬旧例。”
太监惊骇：“先祖定制，岂可轻废？恐遭非议！”
“那就让他们议。”赵珩抬眼，目光如炬，“我宁可被骂百年，也不愿再听一句‘陛下，饶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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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西北边陲某军镇。
一名老兵收到女儿寄来的纸鹤，展开一看，竟是她临摹的《信火通识》第一课：“承认我不知道”。
他摩挲着粗糙纸面，老泪纵横。他曾是理正司密探，奉命监视边军思想，举报过十七人，其中六人死于狱中。这些年，他靠酗酒麻痹自己，直到女儿考上信火学堂，写信问他：“爹，你说谎的时候，心里疼不疼？”
他没回信。
此刻，他颤抖着手，取来炭笔，在纸鹤背面写下：
>“疼。每次说谎，都像有人拿刀剜我的心。我以为我是鹰犬，后来才明白，我是刽子手。”
>“我不求原谅。只愿你能替我活得坦荡些。”
他将纸鹤折好，投入营中篝火。火焰腾起瞬间，他忽然双膝跪地，对着灰烬磕了三个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