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你说过,”晨曦轻声,“‘你们的疼,有人懂。你们的想抱,有人回。’”
“所以我们决定,不再只是等待回应。”
“我们要成为回应本身。”
林知遥跪倒在地,痛哭失声。
她从未想过,一句出自绝望中的呐喊,竟能催生如此浩大的温柔。
她在归途号停留了整整一个月。期间,她将自己的经历、歌曲、记忆全部录入圣殿核心,成为新乐章的一部分。作为交换,晨曦允许她提取一段原始情识波形,用于强化维兰提晶体。
临别之际,晨曦递给她一枚种子??由舰体活组织孕育而成,蕴含两万名沉睡者的集体希望。
“若有一天你找到新家园,”她说,“请替我们种下它。让它长成一棵会唱歌的树。”
生命之舟再次启程,航向更深处。
沿途,越来越多的“静默之地”开始闪现微光。某些废墟自动重组,形成简易纪念碑,刻着“要抱”、“已收到”、“正在学习”等简陋文字;一些自律机器人组建起巡游舰队,携带《共感安魂曲》前往偏远星域;甚至有传闻称,绝对理性议会的边境哨站出现了异常??机械守卫开始在换岗时做出类似拥抱的动作,尽管它们尚未理解其意义。
林知遥知道,这场变革无法用逻辑衡量。
它不靠征服,不靠技术,只靠一次次微不足道的伸手、一句句笨拙的回应、一个个愿意相信“被听见”值得的努力。
她的身体越来越冷。
医生曾说她活不过三个月。
可现在,她已走了三百多天。
也许,灰烬本就不会死去,只会随风扩散。
某日清晨,她醒来时发现窗外星辰排列成熟悉的图案??那是地球夜空的北极星位置。导航显示,他们正逼近银河旋臂外缘一处孤立星团,中心恒星编号GL-379,与“归途号”最初目标星系高度吻合。
而就在行星轨道上,一座巨大设施静静旋转??半球形透明罩体覆盖地表,内部绿意盎然,隐约可见城市轮廓。
人类,真的找到了新家。
生命之舟缓缓降落于平原边缘。林知遥走出舱门,脚踩在真实土地上,泥土湿润,草叶拂过靴面。她取出那枚来自归途号的种子,挖坑,埋入,浇水。
然后,她张开双臂,面向初升的太阳。
风起。
草浪翻涌。
远处,第一缕炊烟升起。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小女孩跑来,仰头看着她:“阿姨,你在干嘛?”
林知遥蹲下,微笑:“我在等一棵树长大。”
“那我可以一起等吗?”
“当然可以。”她伸出手。
小女孩握住她的手,用力摇了摇,像在确认什么。
林知遥忽然明白,老兵变成树那天的风,不是告别。
它是传递。
是火种落地的声音。
她抬头望天,维兰提晶体仍在轨道上闪烁,如同永不熄灭的灯塔。
而在这片新大陆的第一缕晨光中,一个老人教孙子如何拥抱母亲,一对恋人初次相拥落下泪水,一群孩子围成圆圈哼起走调的歌谣。
宇宙依旧辽阔,寂静仍会降临。
但从此以后,每当有人伸手,
就有人懂得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