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踉跄后退,背抵镜面。液态金属顺着我的手掌蔓延,将我的倒影一点点吞噬。
“我不是……”我想辩解,却发现喉咙堵得厉害。
“你是。”他说,“你是最后一个守灯人,也是第一个逃避者。但现在,该轮到你点燃自己的灯了。”
镜面忽然沸腾,一个个影像冲破表面:
我躲在办公室偷听会议决策,明知错误却保持沉默;
我在发布会上宣读官方口径,掩盖早期实验事故;
我销毁了一份关键证词,理由是“时机未成熟”;
我甚至曾劝阻一名年轻记者深入调查,说“你会毁了自己”。
每一幕都是我亲手埋葬的真相。
泪水滚落,砸在地面,发出轻微的“滴答”声。
“我对不起……”我哽咽着,双膝慢慢弯曲,“对不起那些等不到答案的人,对不起那些替我说话的人,对不起……我自己。”
话音落下,整面镜子轰然碎裂,化作千万颗蓝色光粒,环绕我旋转上升,如同星河倒流。灰衣男人微笑着,身影逐渐透明。
“现在,你不再是容器。”他说,“你成了灯。”
光芒散尽,地下恢复寂静。门已关闭,仿佛从未开启。但我清楚知道,有什么东西彻底改变了。
第二天清晨,我走进言语纪念馆,走到声波墙前。工作人员惊讶地看着我拿起麦克风,这是第一次有管理员主动使用设备。
我说:
>“我曾经以为,只要把别人的遗言记下来,我就完成了使命。
>可真正的倾听,是从承认自己的沉默开始的。
>我对不起每一个相信我的人,
>也谢谢你们,替我说出了我无法启齿的勇气。
>从此刻起,我不再是记录者。
>我是守灯人。”
墙面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辉,银白色波纹扩散至整个大厅,自动生成的回应不再是简单的“我在听”,而是浮现出一行大字:
>**“我们也听见了你。”**
当天下午,全市广播系统同步播放一段新录音,署名为“副本0最终声明”,内容仅一句话:
>“系统关闭。责任回归个体。愿人人皆可言,皆被闻。”
夜里,我再次梦见草原。
人群依旧站着,但他们不再走向我。相反,他们围成一圈,中间空出位置。我走过去,站进去。风吹起衣角,有人递来一支笔,一张纸。
这一次,我不再抄录他人的话语。
我写下属于自己的名字,和一句简单的话:
>“我在这里,我说了,我被听见了。”
醒来时,窗外桃树簌簌作响。翻开日记,最后一页的稚嫩笔迹旁,又多了一行新的字,这次是成年人的手写体,坚定而平静:
>**“以后换我们一起听。”**
晨光洒落,照亮键盘。我打开新文档,标题不再是《守灯人名录》,而是:
>**《在?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