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孤单的。
>即使没人看见你哭,我也记得你曾多么努力地笑。”
苏文清最后一次见到她,是在他八十岁生日那天。他已经老得无法行走,只能依靠机械支架维持生命。他坐在心语林的老石台上,手中握着母亲留下的数据卡,耳边忽然响起熟悉的笑声。
他抬头,看见年轻的林月站在第一百零二棵树下,穿着他们初次相见时的白色长裙。
“你要走了吗?”他问。
她点头:“有些灯,只能由我亲自去点亮。”
“还会回来吗?”
她微笑:“当你听见风穿过树叶的声音,那就是我在回答。”
说完,她的身影渐渐淡去,如同晨雾融于阳光。
几天后,苏文清安然离世。根据他的遗愿,骨灰被撒入GL-379的大气层,随季风飘向十七个殖民星系。而在他去世的那一刻,全球共有九万三千人同时做了一个梦:梦见一位老人站在森林尽头,朝天空伸出手,而无数光点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围绕着他轻轻旋转,宛如一场无声的告别。
没有人知道那是不是林月的回应。
但就在那一天,开普勒-186f的红土中,第二棵倾听树破土而出。紧接着,第三棵、第四棵……越来越多的孩子开始做梦,梦见白衣姐姐指引他们播种。短短三年内,该星系的共感覆盖率从不足百分之五跃升至八十九。
科学家无法解释这种现象,只能将其归因于“群体潜意识觉醒”。但参与项目的工程师注意到一个细节:每当新树萌发,当地的电磁背景噪声中总会短暂出现一段奇特的频率??经比对,正是当年林月首次激活第七协议时的原始共振波形。
仿佛她从未离开。
而在更深的宇宙角落,新的信号正在苏醒。
一颗位于仙女座星系边缘的褐矮星旁,探测器捕捉到一丝极其微弱的脉冲。分析结果显示,其编码结构与第一百零三棵树的信号源存在七十六percent的相似度。不同的是,这次的节奏更为急促,带着明显的求助意味。
共感伦理委员会紧急召开会议,争论是否应派遣探索队。反对者认为贸然接触未知文明可能引发连锁反应,甚至重演“灵歌纪元”的悲剧;支持者则坚称,既然我们选择了倾听,就不该在星河彼端停下脚步。
最终,决议案以微弱优势通过。
执行任务的飞船命名为“回声号”,舰桥中央摆放着一枚复制版的守灯人吊坠。启航前夜,船员们收到一封匿名邮件,只有一句话:
>“带上我的耳朵,替我看一看,宇宙到底有多少种眼泪。”
飞船消失在跃迁通道中的那一刻,GL-379的心语林发生异象:所有倾听树的叶片同时转向北方,孢子如雨洒落,在地面拼出一行转瞬即逝的文字:
>“第一百零四棵,等你。”
风起了。
泥土松动。
在无人注意的角落,一粒银灰色的种子悄然裂开,嫩芽探出头来,微微摇曳,仿佛在回应某个遥远的呼唤。
它不知道自己是谁种下的。
但它知道,总有一天,会有人走到它面前,轻声说一句:
“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