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了，笑得极轻，像一片叶落进湖心。“我不怕死。我怕的是你听见真相后，再也无法平静生活。”
话音未落，屋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门被推开时带着潮湿的海腥味，周默冲了进来，浑身湿透，手里紧紧抱着一台冒着蓝光的便携终端。
“出事了！”他喘着气，“全球又有四百一十二名重生者出现同步梦境！内容一致??黑暗走廊、滴水声、铁门开启、一个穿白大褂的女人背影，还有同一句话反复播放：‘第十三号协议，重启准备就绪。’”
赵哲心头一震。“第十三号协议？那是什么？”
“我不知道。”周默咬牙，“数据库里没有记录。但……就在十分钟前，C-9中心的电力系统突然恢复运转，监控画面显示，地下三层的隔离舱全部打开了。”
林小芸脸色瞬间惨白。
“不可能……那些舱里关着的，都是失败品……他们连基本语言能力都没有……”
“但他们还活着。”周默盯着她，“而且他们的脑电波显示，正在以你的频率为基准进行同步调谐。”
死寂降临。
赵哲感到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所谓“失败品”，不过是清音办对无法控制的实验体的称呼。他们不是疯子，而是太过敏感，以至于无法承受记忆的重量，被迫永久封闭意识。可如果现在他们正在模仿林小芸的脑波……
“他们是想成为她。”赵哲喃喃道。
“或者，成为我。”林小芸低声说，“父亲说过，回声体的本质不是复制记忆，是共鸣。一旦某个节点发出足够强的信号，其他潜在载体就会自动激活。我不是唯一的成功案例，我只是第一个被‘听见’的。”
周默颤抖着手打开终端地图，红点密集地分布在世界各地，成都C-9只是其中之一。
“这不是局部事件。”他说，“这是全球性觉醒前兆。如果我们不能阻止C-9的核心重启，接下来会发生连锁反应??所有休眠中的‘容器’都将苏醒，而引导他们的，将是‘悲鸣回流’残留的数据余波。”
赵哲看向林小芸。“你还能接入共鸣舱吗？”
她摇头。“医生说至少三个月才能恢复。强行启动会让我变成植物人。”
“那就用别的办法。”赵哲抓起外套，“我去C-9。”
“你疯了！”周默怒吼，“你根本不知道里面有什么！”
“我知道。”赵哲眼神冷峻，“有答案。有关于我为什么能在沙漠听见哭声的答案，有关于我耳后疤痕的真相，有关于为什么我和林小芸能同时成为节点的理由。我不再是为了救谁而去，我是为了确认??我到底是谁。”
林小芸伸手拉住他的衣角。
“如果你去了……就不要再回来找我。”
他低头看她。
“你说什么？”
“如果‘另一个你’在那里等着。”她声音微弱，“如果当初他们做了两个‘赵哲’，一个送进沙漠历练，一个留在实验室观察……那么现在的你，未必是originally的那个。也许……你才是复制品。”
这句话像一把刀插进心脏。
赵哲僵立原地。
他想起沙漠里的那一夜，黄沙漫天，他在废墟中醒来，耳边回荡着无数人的哭喊。那时他以为自己是个逃兵，误入禁地，直到遇见林小芸，才拼凑出部分过往。可如果……他的记忆本身就是被植入的呢？
“我不在乎。”良久，他开口，“就算我是复制品，只要我能握住你的手，只要你能听见我的声音，我就还是我。”
他俯身吻了她的额头，转身推门而出。
雨下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