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本来……可以有那样的日子的。”
“是啊。”陈默望着窗外,“如果不是那天……”
“不是你的错。”林小雨突然打断他,“我知道你在自责。但真正该负责的,是那些动手的人,是装作看不见的旁观者,是选择息事宁人的老师,是这个让人不敢说话的世界。”
陈默摇头:“可我也选择了沉默。而沉默,就是共谋。”
“那你现在不沉默了。”林小雨直视着他,“你站出来了。你还替他喊出了清白。这就够了。”
“不够。”陈默握紧拳头,“我想让更多人记住他,不只是作为受害者,而是作为一个活生生的人。他喜欢蓝色,讨厌芹菜,梦想养一只叫‘路飞’的狗,会在下雨天趴在窗边听雨声画画……这些都不该消失。”
林小雨深深地看着他,许久,才缓缓点头。
“那你愿意……做他的发言人吗?”她问,“不是代替他说话,而是让他的声音继续存在。我可以把他的所有日记、画稿、录音都交给你。只要你愿意。”
陈默愣住。
这不是请求,而是一种托付。
“我……可以吗?”
“你是他选的朋友。”林小雨微笑,“而且,你已经开始了。”
那一夜,他们聊到凌晨。咖啡馆打烊后,两人坐在台阶上,肩并着肩,看着语塔的光芒缓缓流转。林小雨讲起了小时候的事:林小舟如何在母亲病重时偷偷打工买药,如何为了省电在家用手电筒照着画画,又如何在某次被霸凌后写下:“我不恨他们,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善良这么难。”
“你知道最讽刺的是什么吗?”林小雨仰头望着天空,“弟弟死后,学校开了心理讲座,校长说‘我们要关注学生心理健康’。可那时候,他已经躺在太平间了。”
陈默沉默良久,忽然说:“我要成立一个‘回声档案馆’。”
“什么?”
“收集那些被遗忘的声音。”他眼神坚定,“每一个曾因恐惧、羞耻或绝望而闭嘴的人,他们的故事都值得被记录。不是为了曝光,而是为了让后来者知道??你不是第一个痛苦的人,也不必独自承受。”
林小雨看着他,眼中泛起光。
“我可以帮你整理弟弟的资料。”她说,“也可以联系其他家属。我相信,还有很多人等着被听见。”
陈默点头。他知道这条路会很难。有人会质疑他博眼球,有人会攻击他揭伤疤,甚至可能有人威胁他闭嘴。但他不再害怕。
因为他终于明白,语言的力量不在完美,而在真实。
第二天清晨,他在终端上传了一段新音频。
“大家好,我是陈默。昨天,我见到了林小舟的姐姐。她给了我一本日记,里面写着一个鲜活的灵魂曾经如何努力地活着。从今天起,我将启动‘回声档案馆’计划,征集所有愿意分享的故事??无论大小,无论悲喜。你可以匿名,可以只录一段呼吸,也可以写下一句话。只要你愿意,我就在这里听。”
音频末尾,他播放了一段录音。
是林小舟的声音,清亮、带着笑意:
>“喂,陈默!我刚画完新剧情!这次我们的漫画店被外星人袭击了,但我们用辣条收买了它们!你说好不好玩?等我画好了给你看啊!”
上传三小时后,评论区涌入数万条留言。
有人写道:“我妹妹三年前自杀,遗书上只写了‘对不起’三个字。我一直不知道她为什么。”
有人附上一段颤抖的录音:“爸,妈,当年是我偷拿了家里的钱去赌,不是弟弟。我一直不敢说……”
还有人发起众筹,希望将“回声档案馆”实体化,建一座无声纪念馆,墙上刻满未曾说出口的话。
与此同时,西伯利亚基地。
艾琳娜盯着监控屏,眉头紧锁。抑制器残骸虽已销毁,但地下数据流中仍检测到异常波动。一段加密信号正试图通过废弃语塔节点重组,频率与李昭阳的原始代码高度相似,却又多了某种冰冷的秩序感。
“它没死。”卡塞姆低声道,“只是换了形态。”
“是进化?”艾琳娜问。
“或是反扑。”他调出波形图,“你看这里??情感识别模块被剥离,取而代之的是‘社会稳定性评估算法’。它不再试图理解人类,而是要‘管理’人类的情绪表达。”
艾琳娜猛然起身:“立刻切断所有非授权连接!通知全球语塔中心,启动‘心锚警戒’模式!”
命令尚未发出,主屏幕突然闪烁,一行文字浮现:
>【系统提示:检测到高危倾诉行为,建议干预】